也正因如此,她入宮當年,未經貴人這一級,直接就封了嬪。
可是,不曉得為什么,祺妃自打入宮,便不苟言笑,第一次覲見文宗的時候,便是一張冷冰冰的面孔,真正叫「冰山美人」。
這座美麗的冰山,由始至終,從未有任何暖化的跡象。
可以想見,文宗很快便對她敬而遠之了。
她的承乾宮,宮里的人,暗地里都叫做「冷宮」——除開她剛入宮的那一小段日子外,文宗再也沒有臨幸過。
這樣的一位主兒,怎么能指望她去和「上頭」說我們要留居東、西六宮呢?
事實上,祺妃也幾乎從未參與過妃嬪們關於今後的住所的討論。
最後,婉妃慨然說道:這個話,我去說!
現在,話已出口,「謎底」也已揭開了。
「皇上,」關卓凡看著皇帝,微笑著說道,「看來,這口姜湯,咱們想喝到嘴里,還不大容易呢。」
皇帝略微尷尬的笑了一笑,沒有做聲。
婉妃眼簾低垂,輕聲說道:「我曉得,這原是非分逾格之求——」
頓了一頓,「不過,皇上和王爺,千萬不要有什么誤會,這兩件事兒——慰勞軒軍、留居東西六宮——沒有任何關系,不論今後住在哪兒,我們幾個姐妹感激皇上、王爺和軒軍弟兄們的心意,是一樣的。」
「婉太妃一樣,我可不能一樣!」關卓凡含笑說道,「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吃了幾位太妃、太嬪的好處,卻不給太妃、太嬪們辦事兒,可不成!」
婉妃心中,大大一跳。
關卓凡轉向皇帝,「皇上以為呢?」
皇帝已經明白了丈夫的意思,連忙說道:「這個是自然!我看,婉姨、玫姨她們,就不要搬來搬去的了!大伙兒都在東、西六宮住著,平日彼此往來,也方便些不是?到時候,兩位皇額娘是要移蹕頤和園的,如果你們也搬走了,我自己個兒一個人——」
說到這兒,想起不應是「一個人」,看著關卓凡,笑著說道「加上他,也才兩個——多冷清啊!」
「皇上說的極是,」關卓凡點頭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皇帝的說法,雖然帶著玩笑的口吻,其實卻非常得體,婉妃心中怦怦直跳:這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竟然這么輕易的就完成了!
心中感激,說道:「天恩浩盪,我不敢給皇上行禮,請軒王爺替我們幾個姐妹,好好兒的謝一謝皇上!」
說著,向關卓凡深深的福了下去,站起身來,又福一福。
皇帝和前朝妃嬪之間,沒有禮儀可言,婉妃不能對皇帝行禮,也不能要求皇上還禮,此謂「我不敢給皇上行禮」。
對關卓凡福了兩福,第一福較深,有一個請關卓凡代皇帝受禮的意思;第二福較淺,是給關卓凡本人的。
嘿,這個花樣,有點兒意思。
關卓凡先長揖還禮,然後轉過身來,對著皇帝,一揖到地,「皇上,有禮了!」
皇帝一邊笑,一邊輕輕的打了他一下,「你這個人!」
呃,光天化日之下,皇帝、皇夫打情罵俏,這個……
關卓凡一笑,沉吟了一下,正容說道:「不過,這個事情,皇上不宜自專,得先向皇太後請示,才好正式定規。」
「對,對!」皇帝點了點頭,對婉妃說道,「婉姨,過兩天,你聽我的好信兒。」
「多謝皇上!」
所謂「先向皇太後請示」,其實只是走一個過場,這種的「德政」,以慈安的脾性,是絕對不會不贊同的。
「還有,」關卓凡說道,「『勞軍』的事兒,婉太妃最好也事先跟母後皇太後說一聲兒。」
「是,」婉妃說道,「後宮妃嬪一切進止,皆要秉承慈意而行,這個,我絕對不敢有什么疏忽的。」
「好了,」關卓凡微笑說道,「咱們在這兒站了這么久,也該走動走動了……咦,天兒這么冷,婉太妃的手,怎么還放在外頭?」
話音未落,捧著婉妃暖手筒的那個小宮女,蹭的一下,就竄了上來,將暖手筒遞給了婉妃。
婉妃和皇帝,都嚇了一小跳,婉妃低聲斥道:「慌里慌張,毛手毛腳,什么規矩?」
小宮女臉一紅,退了開去。
皇帝笑道:「婉姨別罵她了,我倒覺得,挺伶俐的一個孩子呢!生的……嗯,也挺俊的!」
轉向那個小宮女,「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宮女極利落的跪了下去,清清朗朗的說道,「回皇上的話,奴婢叫做銀鎖,過了年,就十六了!」
「十六?喲,那跟我一樣大!」
頓了頓,「起來吧!地上怪涼的!」
「謝皇上!」
婉妃本來還想數落銀鎖兩句,但皇帝這么一打岔,尤其那句「那跟我一樣大」,倒不好再說什么了。
「好了,婉姨,咱們一塊兒走走吧——」
皇帝看向關卓凡,含笑說道,「我可是答應了,替他做御花園的『導游』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