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試看今日之越南,竟是誰家之天下?(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361 字 2022-11-11

「中國在沱灢——在越南,有特殊利益?——哪兒來的什么特殊利益?!」

「哪兒來的?」錢鼎銘朗聲說道,「自古以來!」

頓了頓,「自古以來,越南即為中國藩服,垂兩千年而不替!中國猶如父母,越南猶如子女,天底下,有比父母子女更加『特殊』的『特殊利益』嗎?」

「越南是獨立的國家!」博羅內大聲說道,「越南和中國的關系,是對等的國與國之間的關系!」

「公使閣下!」錢鼎銘的聲音,立即高了起來,「我也要提醒你注意——越南國王對中國皇帝稱『臣』!越南國王『恭請聖安』的時候,要三跪九叩!——這個『聖』,是中國皇帝!越南國王領受中國皇帝的詔書時,同樣要三跪九叩!——請問,天底下,有這樣子『對等』的關系?」

微微一頓,「貴使給貴國皇帝行禮,貴國皇帝應該是不必還禮的吧?怎么,原來博羅內駐華公使和拿破侖三世陛下的關系,竟是『對等』的?」

「越南是獨立的國家」一出口,博羅內就後悔了——越南「獨立」,自然是法國政府以及他本人的「越南攻略」的大方向,可是,正因為這是「大方向」,是最重要的底牌,所以不宜過早掀開,不然,除了在外交上失去回旋的余地之外,也會過早對越南和中國造成過大的刺激。

最重要的是,這一類重大的外交宣示,並不是公使館可以自專的事情,本應先得到外交部乃至更高層面的批准,才好正式對外公布的。

不過,話已出口,收既收不回來,更不可以示弱或者後退。

「你說的這些,」博羅內說道,「不過是越南、中國的私相授受!法蘭西帝國政府,不能予以承認!」

這個「不能予以承認」,也是相當冒失的說法——迄今為止,法國政府從來沒有公開否認過中國、越南的宗藩關系。

「真正叫奇談怪論!」錢鼎銘大聲說道,「中國、越南何如,倒要萬里之外的法蘭西認了才能做數?越南始為中國屏藩之時,法國還不曉得在哪里呢!」

微微一頓,「照貴使的說法,阿爾及利亞、法蘭西之間種種,自然也叫『私相授受』了?抱歉,對此,中國政府,也不能予以承認!」

博羅內「呼」的一下,又站了起來,厲聲說道:「阿爾及利亞雲雲,可是中國政府的正式政策嗎?」

「『越南獨立』雲雲,」錢鼎銘毫不示弱,「可是法國政府的正式政策?如果是的話——『阿爾及利亞雲雲』,就是中國政府的正式政策!」

「你!……」

「中國古代典籍《禮記》中有一句話,我送給貴使——」錢鼎銘冷然說道,「『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

博羅內憋的滿臉通紅,可是,一個「是」字,終究還是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沉聲說道,「如此說來,中國政府是不打算從越南撤軍的了?」

「不打算!」錢鼎銘說道,「不但不打算撤軍——嗐,哪兒來的什么『軍』?就是幾個『護衛』嘛!我的意思是,如果到了時候,越南的治安,實在太差了,三千三百人不夠用了,再派多幾個『護衛』,也說不定!」

博羅內的鼻子,神經質的抽動了兩下,微微的咬著牙,「這也是貴國輔政王的……『意思』?」

「這是中國政府的『意思』!」錢鼎銘說道,「我是外務部尚書,外交上頭,我的『意思』,哼哼,就是中國政府的『意思』!——我得再向貴使強調一遍,我這個外務部尚書,並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主的!」

你這個混蛋,抓住了我那句「中國外交的最終決定權,並不在尚書閣下的手里」,死活不放手啊。

「當然了,」錢鼎銘繼續說道,「公使閣下說的也對,中國外交的『最終決定權』,確實不在我的手里,所以……嗯,貴使如果直接打上朝內北小街輔政王府,我也攔不住——要不,貴使試一試?輔政王說不定會否定我的『意思』呢!」

博羅內死死的盯著錢鼎銘,藍眼睛中跳動著憤怒的火焰。

過了好一會兒,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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