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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門三個門洞,六扇厚重的銅釘大門,緊閉如故,紋絲未動。
嗯,也不算意外。
城樓上,幾個人影晃來晃去,探頭探腦,指指點點。
五分鍾之後——六點三十五分,巴斯蒂安上校看了一眼懷表,對丹尼斯少校說道,「開炮吧!」
丹尼斯少校響亮的回答了一聲,「是!」
巴斯蒂安用半玩笑的口吻補充了一句,「盡量瞄的准一些,如果炮彈越過城樓,飛進了越南人的『皇城』,甚至『禁城』,真打壞了他們的『行宮』,就有些難看了——畢竟,咱們暫時還是要和越南中央政府『合作』的。」
「放心,」丹尼斯笑道,「這么近的距離,近乎直瞄,連校彈著點的必要都是沒有的——如果不能一炮中的,槍炮長和炮手,都可以請去『走跳板』了!」
所謂「走跳板」,是風帆時代懲罰犯罪的船員的一種刑罰——拿一塊跳板伸出船舷,將被刑者綁住雙手,蒙上眼睛,逼其走上跳板,慢慢前行,並最終跳入或掉入海中。
被刑者既雙手被綁,則不淹死者幾希,就算能夠掙扎脫縛,茫茫大海,也難獨存,因此,「走跳板」等同死刑。
海盜最喜歡玩兒這種把戲,有的時候,正規的海軍,也會這么干,不過,進入蒸汽時代之後,「走跳板」基本絕跡,丹尼斯少校如是說,也不過是在開玩笑。
一聲巨響,整條「蝮蛇號」的甲板,都微微一顫,艦橋上的人,居高臨下,只見左舷外一團白煙中橘紅色的火光一閃,緊接著,祥符門城樓西角樓倏然迸裂,斷梁、碎磚、破瓦,四面八方的飛迸開來,過了片刻,轟然悶響,兩層的西角樓,就像積木一般,一大半坍塌了下來,煙塵彌漫,幾乎將整個城樓都籠罩住了。
「不錯!」巴斯蒂安上校點了點頭,含笑說道,「你的槍炮長和側舷的炮手,都不必去『走跳板』了。」
「哈哈哈!」
煙塵散去之後,一支白旗從堞口伸了出來,拼命舞動。
巴斯蒂安一聲冷笑,「就曉得越南人是這副尿性!總是心存僥幸!上尉,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嗯,『不到黃河——』」
這句話是對另一邊的安鄴上尉說的。
「上校——『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對!」巴斯蒂安說道,「『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就是越南人的寫照!」
微微一頓,「好了,上尉,我覺得,你可以去准備登陸的相關事宜了!」
「是!」
城門打開了,不過,開的不是中門,而是左門,而且,只開了一條縫,擠出來三個人之後,便又關上了。
望遠鏡中看的清楚,其中的兩個,正是昨天的「黃幕僚」和通譯,通譯的手里,攥著一塊白布,舉過頭頂,連連揮動。
第三個,圓襆頭、蟒袍——咦,這是一個高階文官呢!
就不曉得是哪個——河寧總督?河內巡撫?
哈,終於有肯露頭的了?
三人快步走到空位一人的碼頭,沿階下到一只劃艇——應該就是昨天「黃幕僚」和通譯乘坐的那條,不過,今天沒有劃手,圓襆頭坐在小艇中間,「黃幕僚」和通譯兩個,一前一後,充作劃手。
這三位,來做什么的涅?
遞降表、交印綬?
不大像。
「從長計議」?
嘿嘿。
好吧,就多給你們半個鍾頭的時間。
來人登上了「蝮蛇號」,圓襆頭果然是個大官兒——河內巡撫阮林。
考慮到越南一共有三十一個省,每個省都有一個巡撫,每個省的面積,大約只相當於中國的一個州甚至一個縣,這個河內巡撫的官兒,能大到哪里去,也不大好說。
哦,對了,現在只有二十五個省了——南圻六省已經割給俺們法國了嘛。
不過,不管怎么說,好歹也是一省的行政長官,法國人的態度,比對昨天的「黃幕僚」,客氣多了,既「請坐」,也問,「茶還是咖啡?」
法國人對阮林客氣,並不僅僅因為他是河內巡撫,一定程度上,也是看在他的老爹——大學士阮知方的份兒上,算是敬其父,及其子;而法國人的尊重阮知方,無關其大學士的身份,原因是打土倫的時候,法國人曾在阮知方手里吃過敗仗——本書前文有過介紹,越方稱之為「蓮池屯大捷」的。
對於真正有本事的人,法國人還是抱有基本的敬意的。
另外,雙方在嘉定也交過手,那一仗,阮知方的弟弟阮維身先士卒,中炮身亡,阮氏兄弟的為國不惜身,法國人也是表示敬佩的。
阮林臉色鐵青,既不就坐,對於「茶還是咖啡」,也是冷冷一句「不必了」,然後,不再說別的什么廢話,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