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勝了,追不上;打敗了,逃不掉——嘿!
其實,別說什么「進退趨避」了,單說這樣小的船體,這樣高的重心——甲板以上,全是鋼鐵,重心一定是高的——大風大浪之時,該如何保證船體的平衡?
弄不好,一個大浪打了過來,便有傾覆之危,如是,還打個屁仗啊!
這種船,根本走不了海路,何談「海戰」?
就算風平浪靜,也有這樣的可能——一炮打了出去,敵人打沒打著不曉得,自己先被震翻了!
哈哈!
因此,一眾法國軍官,很將這兩個「小怪物」,大大嘲笑了一番,說中國人要么是異想天開、不知所謂,要么就是被英國人忽悠了——花自家的銀子,做人家的小白鼠。
沒想到,現在同這兩個「小怪物」面對面了!
而且,差一點就中了這兩個「小怪物」的招?!
九英寸巨炮炮口的白煙還沒有散去——不消說,方才這兩炮,就是兩個「小怪物」干得好事兒!
「小怪物」全艇只有艇艏一門炮,因此,理所當然,沒像兩條大的那樣橫轉艦身,而是「艇艏接敵」。
一時間,巴斯蒂安和丹尼斯都轉過了無數的念頭:
這四條軍艦,大的兩條,原在沱囊;小的兩條,原在順化——怎么會出現在升龍的紅河河面上?
至少,我們離開沱囊的時候,兩條大的,還好好兒的呆在沱囊港里呀!
我們一路上從未泊岸,根本沒做什么耽擱啊!
除非是——
我們一離開沱囊,兩條大的,也離開了沱囊,一路尾隨?
可是,我們從未發現後方有蒸汽動力的船只出現的跡象啊!
這——
太不可思議了!
兩條小的,又是怎么回事兒?
還有,距離遠,沒有發現也就罷了,可是,人家已經貼到屁股後頭了,戰斗隊形已經展開了,我們還沒有發現——
他娘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後桅桿瞭望台上的,都瞎了、聾了不成?!
太他娘的不可思議了!
還有,也是最重要的——
中國人竟真的敢主動開釁於法蘭西帝國?!
僅僅是為了替越南人出頭?還是另有什么重大圖謀?!
這些念頭,說起來話長,其實不過頃刻之間的事情,在鍋爐和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巴斯蒂安和丹尼斯都在心中默禱:快一點,快一點!
快點兒,快點兒——
「伏波號」上,軒軍海軍提督丁汝昌也在心中默念。
不比已百戰成鋼的軒軍陸軍,這是軒軍海軍成軍以來的首次實戰,且勝敗關乎中、法、普三國之大局,容不得一丁點兒的閃失;還有,此時的英國顧問,尚不能援引《狄克多法案》直接參戰——
《狄克多法案》規定:一旦中國和第三國發生戰爭,中國海軍中的現役皇家海軍軍人,即轉為預備役或退出現役;既非現役軍人,就不代表政府,不受「中立」的約束,就可以參與中國與「第三國」的戰爭了。
可是,此時中、法尚未正式宣戰,在法律上,兩國並未處於戰爭狀態,中國海軍中的英國顧問,依舊是現役皇家海軍軍人的身份。
所以,這一仗,做老師的,只能參與戰前籌劃,不能參與實戰指揮;「伏波號」出發之前,船上的英國顧問就下了船,之後的一切,都得靠學生自己發揮了。
這是軒軍海軍的「建軍之戰」,意義之重大,怎么強調都不過分,因此,為策萬全,丁提督悄悄南下越南,親自坐鎮。
戰前的細心籌劃、反復推演,沒有白費力氣,頭開的很好!
第一,自離開沱灢港至展開戰斗隊形,這么長的時間內,整支艦隊,一直成功對法國人「隱形」。
第二,全甲炮艇「海晏」、「河清」二艦的「試射」,證明之前的戰場設定,不但完全正確,而且精准異常!
精准到——嘿,簡直可以稱得上「令人發指」的程度了!
法國人再也想不到,開戰之時的法國軍艦的位置、中國軍艦的位置,其實,在戰前就已經確定下來了!
再也想不到,自己其實「完美的執行了中國人的計劃」!
再也想不到,中國軍艦的「測距」,其實在戰前就已經完成了!
不然,第一炮怎么可能打得辣么准?
嘿嘿!
唉,王爺的神機妙算,真正是生人所不能及也!
眼見「蝮蛇號」拖著長長的尾跡,已經右轉四十五度,後頭的「梅林號」已經右轉三十度,最後頭的「瑪麗公主號」,已不成為射擊的障礙,丁汝昌用低沉的嗓音喝道:
「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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