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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繩梯而上,巴斯蒂安、丹尼斯踏上了「伏波號」的甲板。
舉目四望,第一眼便有意外之感:炮位周圍的沙袋,碼的整整齊齊,根本不像剛剛經歷了一番大戰的樣子。
架退式火炮的後坐力極大,一炮轟出,整條船都會隨之震動,炮位及周邊,自是首當其沖,連續不斷的劇烈震動,這些沙袋根本不可能維持開火前的齊整——不消說,這一定是重新碼堆過了。
事實上,炮焰和硝煙留下的痕跡無處不在,可是,「伏波號」上的一切,都井井有條,索具、帆具、炮位旁邊的船舷上的長槽內卡著的一排排炮彈……艦上種種,除了沾染了焦黑的煙跡之外,別的,都給人一種錯覺,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目下,不過就是處在「戰備」狀態之中罷了。
法國人升起白旗之後,炮擊雖然停止了,之後,法國人也按相關要求,停機、下錨、封閉炮門,但其後的一個多小時內,在遠處監視的中國人,必定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法國人一有異動,就會再度開炮射擊,因此,嚴格意義上來說,對於中國人來說,戰事並未真正結束。
然而,就這么個把小時的空檔,中國人就把自個兒由頭到腳的重新拾掇了一遍,這個動作,可是真夠快的!
船舷旁,每隔三、四米,就站一名水兵,幾乎每一個人都被硝煙熏黑了面龐,但個個目光灼灼,昂首挺胸,釘子似的扎在那里,河風吹起他們腦後的飄帶,一眼看過去,有一個算一個,人人皆有昂首天外之感。
如此之齊整,如此之肅殺,叫巴斯蒂安和丹尼斯的心底,不約而同的,涌起了異樣的懊惱——這支中國艦隊,根本不是原先想象中的顢頇、散漫、混亂的樣子啊!
沱灢港內,彼此日日怒目相對,雖然從未登上過他們的軍艦,可是,許多東西,就是遠觀,也能一窺端倪,怎么就視而不見呢?!
太輕敵了!
唉!
丁汝昌率「伏波號」艦長楊藝武等高級軍官,在前甲板相候。
聽到丁汝昌「一等輕車都尉、松江軍團海軍提督」的身份,巴斯蒂安和丹尼斯,都是目光霍的一跳。
「一等輕車都尉」是什么,法國人是不曉得的,那個蹩腳的越南翻譯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是某種爵位——不過,「爵士」還是「騎士」,並不是法國人在意的,法國人在意的,是丁將軍的另一個身份——「松江軍團海軍提督」。
巴斯蒂安和丹尼斯都曉得,「松江軍團」是中國國防軍即「軒軍」的正式番號,「提督」即「司令」,則這個丁將軍,不就是中國海軍的司令了嗎?
中國海軍的最高將領跑到越南來,親自指揮這場戰斗?
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了——第一,這場戰斗,早在中國人謀劃之中;第二,中國人全力以赴,志在必得!
我們——什么都蒙在鼓里!
他娘的,這是掉進了中國人的陷阱里了啊!
這班陰險狡詐的黃皮猴子!
丹尼斯還好,巴斯蒂安的怒火,在心里騰騰的燃燒了起來,幾乎就不想將佩劍繳了出去。
可是,己方已無一戰之力,局勢至此,又何能掉頭而去?
他暗暗吸了口氣,穩住心神,解下佩劍,雙手捧起,微微躬身,遞了過去。
丁汝昌微微頷首,雙手接過。
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
一支法國軍隊向一支中國軍隊投降了。
不是「敗退」,而是——「投降」。
正式的投降。
可惜,那位穿越者不能親眼目睹。
鎂粉「啪」、「啪」的燃燒了起來,兩架照相機熱烈的、盡職的工作著。
巴斯蒂安厭惡的乜了一眼跑前跑後的攝影師——他娘的,這支中國艦隊,居然還帶著專職的攝影師!
則其蓄謀設陷之久,自是不必說的了!
巴斯蒂安高高的仰著頭,挺著胸膛,站得筆直。
加上他和丹尼斯兩個,已經洗過了臉,換過了一套干凈挺括的制服,銅紐扣扣的嚴嚴實實,對面的丁汝昌、楊藝武等,雖然一般的軍容整肅,卻個個一頭一臉一身的煙塵,因此,若有人不明就里,粗粗看過去,還以為,這場仗,是法國人打贏了呢。
待攝影師的工作靠一段落,巴斯蒂安說話了,聲音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