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梁小山說道,「不過,尋常克虜伯炮啥樣子,我是曉得的,照那個樣子,加大、加長就是了!」
梁通判說干就干,第二天,木頭做的「克虜伯大口徑岸防炮」就擺上了炮台,還上了漆,遠遠兒望著,薄薄的霧氣之中,難辨真假,還真挺氣派的。
梁小山一邊兒拍著他的木頭大炮,一邊兒嚷嚷著:
「榴彈一發,目標距離一千二百米!」
「射角五度十分!」
「准備完畢!」
「發射!」
說罷,哈哈大笑。
一旁的曹志新笑道:「老梁,你的戲,真是又多又好!——既如此,你他娘的索性唱戲去吧!還做什么官?」
「放你娘的狗屁!」梁小山笑著回罵道,「老子這戲,是個戲子就能唱的?你叫個戲子過來,看他曉不曉得什么叫『榴彈』?什么叫『射角』?」
「我記得,你沒干過炮兵啊?」曹志新說道,「這一出唱的,還有模有樣的?」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話音未落,只聽炮台下有人高喊,「東翁!東翁!」
梁小山一怔,「是王師爺!」
話音剛落,王師爺提著袍角,順著石階,爬了上來。
「老夫子啊,」梁小山嘲笑著說道,「早就跟你說過了,像我一樣,換身短打!這爬上爬下的,不就方便多了?你就是脫不下那身長衫!——一不小心,自個兒踩到自個兒的衣角,不跌個嘴啃泥?——啃到泥算好的,就怕啃到了石頭!哈哈哈!」
「老夫子」年紀並不大,還不到四十歲,「東翁」和他,彼此是笑謔慣了的,不過,此時無心回嘴,喘了口氣,說道:「東翁……有兩只法國兵艦過來了!」
「什么?」
梁小山、曹志新同時目光一跳。
「正准備進港……叫咱們派引水員!」
「老曹,望遠鏡!」
未等曹志新答話,梁小山就一把將望遠鏡搶了過來,遙望片刻,將望遠鏡遞回給曹志新,搖了搖頭,「娘的,今兒有霧,看不清楚!不過,影影綽綽的,是有兩條大船!」
「咱們不是正在跟法國人較勁兒嗎?」王師爺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引水員不敢自作主張,跑到衙門里來請示,我就追到這兒來了!」
頓了頓,「不過,據引水員說,兩條法國兵艦上的大炮,都用木塞塞住了炮口,不像是要生事的樣子。」
「這兩條兵艦,打哪兒來的?要到哪兒去?」
「打上海來的——去哪兒就沒說。」
「上海?」
「是!」
梁小山緊張的轉著念頭——
打上海來的,途經基隆,莫不是……要到越南去?
娘的!
可是——
他透了口氣,「咱們雖然跟法國人打了一仗,法國人還弄了一個『最後通牒』出來——可是,咱們和法國,到底還沒有『宣戰』,基隆又一早就開了埠,照萬國公法,咱們不能不給他進來——」
頓了頓,「再者說了,今兒的霧,並不算大,就算咱們不派引水員,他們也終究能自己個兒闖了進來——」
說到這兒,咬了咬牙,「得,派引水員,給他們帶路——放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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