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自清?叛清!(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583 字 2022-11-11

頓一頓,「別的不說,無論如何,富浪沙不會如清國一般,想著將咱們整個兒吃了下去啊!」

「未必吧?」嗣德王冷冷說道,「富浪沙之志……哼!亦不在小啊!」

「不然,不然!」瑞國公大搖其頭,「對於越南,富浪沙之志,只在傳教、經商,並無意於疆土的——」

「南圻六省都占了,」嗣德王眼睛一瞪,打斷了他的話,「你還說他『無意於疆土』?」

「父皇,兒子以為,」瑞國公說道,「富浪沙人占南圻,說到底,還是為了傳教、經商——」

頓一頓,「按照《壬戌和約》,富浪沙可在整個越南傳教、經商,可是,咱們捫心自問,出了南圻,咱們給他正經傳教、正經經商嗎?」

嗣德王不說話了。

「兒子說富浪沙無意於越南疆土,」瑞國公說道,「不是信口開河,是有明證的!」

頓一頓,「《壬戌和約》約成之後,朝野大嘩,良莠相激,浮言胥動,終於釀成了阮福洪楫之亂——」

再一頓,「彼時,天下人心動盪,父皇亦垂諭群臣,『此土地,此人民,先朝聚辟之所貽,豈忍沒於洋夷之手?』乃派潘清簡出使富浪沙,力圖改易成約,收回失地。」

嗣德王隱約曉得,養子要說什么了,目光跳了一跳,想說什么,忍住了。

「潘清簡此次出使,」瑞國公繼續說道,「乃是繼英睿太子後,我阮福氏第二次對泰西派出使團;若從本朝開國算起,則是第一次,富浪沙方面,十分重視,十分禮遇:鳴十七響禮炮,外長設宴招待,泰西諸國使節作陪。」

「之後,富皇拿破侖三世,更親攜皇後、皇太子,接見了潘清簡一行。」

「潘清簡當面向富皇遞交了請求交還南圻的國書,剴切進言,南圻不比他處,乃我朝龍興之地,懇請皇帝陛下念在兩國世代交好的情分上,許還南圻三省,則越南上上下下,皆戴皇帝陛下之大德,越、富兩國,邦誼敦睦,永為兄弟,永世不移。」

「本來也不敢報太大的希望——叫人家將煮熟了的鴨子放跑,將吃進嘴里的肥肉吐掉,無異與虎謀皮,何其不易?未曾想,富皇聽了潘清簡的話,頗為動容,以為入情入理,另定新約,取代《西貢條約》——即《壬戌和約》,未始不可,於是,指派何巴理中校為曼谷領事,全權負責與越使談判新約事宜。」

「談判的結果,越南以一千三百萬銀元,贖回南圻三省。」

「一千三百萬銀元雖然是一個鉅數,可是,無論如何,南圻三省是收了回來——這真是奇跡中的奇跡!」

「消息傳回越南,朝野以下,無不笑逐顏開,以手加額!」

說到這兒,輕輕冷笑一聲,「可是,叫世人大出意料的是,咱們自個兒,倒拿了起來,不肯批准這個新約了!」

嗣德王微微漲紅了臉,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沒說什么。

「主張最力的,就是那個張庭桂!」瑞國公憤憤的說道,「他們那一班人,以為富人強弩之末,氣力不繼,才會同意歸還南圻,於是,得寸進尺,竟妄想一個銀元也不花,便收回南圻三省!」

「還有,非但不想給這一千三百萬銀元的贖金,他老人家興頭起來,還要削減之前那四百萬銀元的賠款呢!」

「潘清簡深知,新約是咱們能夠爭到的最好的結果,苦諫不要節外生枝,張登桂卻反復向父皇進言,『依我所定,堅持勿為所動』,父皇聽信了他的話,果然……『堅持不動』了。」

嗣德王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不久之後,」瑞國公繼續說道,「何巴理攜帶新約,來到越南——潘清簡在富浪沙的時候,彼此只是談出了一個『意向』,並未草簽,這一回,何巴理是來正式簽約的。」

「聽了咱們新鮮出爐的要求,何巴理瞠目結舌,回過神來之後,一口拒絕。」

「父皇再派潘清簡出面與富使交涉,潘清簡情知,這一次是再不可能出現奇跡的了,於是力辭,並舉薦張庭桂頂替自己,與法使折沖。」

「這一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本來也算漂亮,可惜,父皇不許——誰都曉得,張庭桂那個人,哪里曉得怎么跟洋人打交道呢?」

「何巴理還算給潘清簡面子,雖然重要條款,不可更動,但沒那么重要的條款,尚可改潤一二。只是這種小修小補,距張登桂之流的要求,自然是天差地遠,新約的事兒,就這么僵住了。」

「消息傳回巴黎,富國朝野,皆以為越人不可理喻,富皇下令取消新約,同時,君臣達成共識,非但南圻東三省不還越南,就連南圻西三省,也要搶了過來!」

「父皇,兒子年輕不懂事,可是,有些事情,還是看的清楚的:若不是咱們自己一再自誤,非但當年南圻可以保住,金甌無缺,今天,也不必糾結什么『以敵為友』——富浪沙本來就是越南的朋友,而且,會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父皇,這個『自誤』,咱們已經『一而再』了——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萬萬不能『再而三』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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