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天衣無縫,滴水不漏(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718 字 2022-11-11

瑞國公嘴巴一撇,「富浪沙當世數一數二的大國,信譽著於萬國,怎么可能食言而肥?咱們不能以小人……呃,以我之心度彼之腹……」

嗣德王的臉色沉了下來。

瑞國公打住,改口,「兒子的意思是,這種事情,自然要事先談好,簽署密約,黑紙白字,富浪沙如何可以反悔?」

這……倒也是。

「幾百萬的賠款不要了,南圻也還給咱們……富浪沙真的會這樣大方?」

「回父皇,」瑞國公說道,「其實,這也不算什么『大方』!對於富浪沙人來說,打敗清國是擺在第一位的,打敗了清國,他可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失之於越南,收之於清國嘛!」

頓一頓,「越南多大,清國多大?失之於越南的,能有多少?收之於清國的,又有多少?這個賬,富浪沙人是算的過來的!」

「嗯……」

過了一會兒,嗣德王面無表情的說道,「好吧,你說的,我都曉得了,先讓我好好想一想,然後再定進止——」

頓一頓,「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呃……回父皇,此事宜早不宜遲,若太遲了——兒子是說,如果富、清雙方勝負已分,這個『投名狀』,可就不值錢了!」

「我曉得了——還有別的嗎?」

「呃……暫時沒有了。」

「那好,你先下去吧!」

頓一頓,「對了,你將那個清國言官上的什么請立『駐越大臣』的折子拿來我看!」

「啊?啊,是!」

*

*

瑞國公退出之後,嗣德王站起身來,繞室徘徊,心潮起伏,心亂如麻。

對於養子的游說,他確實心動了。

雖有「升龍大捷」於先,但法國援軍兵力之厚,來勢之猛,出乎意外,嗣德王對中國能夠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本就將信將疑,沱灢、升龍的接連「失守」,更是對他有限的信心,造成了極嚴重的打擊,而如果中國失敗,養子說的對,越南的「亡國之期」,確實會「不旋踵而至矣」!

退一萬步,即便中國打贏了——

唉,養子的那些話,什么「前門驅虎,後門進狼」、「鳩占鵲巢」、「考諸於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揮之不去啊!

「卓然獨立於東亞」?

嗯,確實很誘人。

可是,叫嗣德王「叛清」,且是在中國未對越南做出什么真正不利的舉動的情形下「叛清」——

唉,這個心理障礙,實在是太大了!

歷史上,越南和中國,確實發生過多次大規模戰爭,越南對中國,骨子里,確實是深具戒心的,不過,這些戰爭,大多發生在王朝更迭前後,或者中國不承認越南新政權的合法性,本著宗主對藩屬的「存亡繼絕」之義,出兵干涉;或者越南處於上升期的新政權,野心爆棚,妄圖以蛇吞象,如此矛盾不可調和,方才大打出手。

一般來說,渡過了這段「磨合期」,越、中之間,都會進入一段較長的和平相處的時期,幾代人下來,越南不管在內部如何稱呼中國,上上下下,在心理上,都會將中國視為「天朝」,王朝肇建之初的那種桀驁不遜的心態,基本上消失的七七八八了。

現在的越南,就是處在這樣一種狀態中。

考諸於史,越南還從來沒有在王朝的衰弱期「自外」於中國的。

何況,嗣德王的性格,本就是偏溫和柔懦一路,叫他下這樣子的大決斷,著實強人所難了。

還有,瑞國公的計劃,聽上去,固然天衣無縫,但是,嗣德王是了解自己的官員的執行力和軍隊的戰斗力的,不論制定計劃的時候,多么周詳,多么完美,執行起來,總是會出各種各樣的幺蛾子。

「丁導之亂」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掌衛胡威,先叛軍一步,關上了禁城的宮門,已經攻入了皇城的叛軍,居然拿關閉的宮門無可奈何,折騰來,折騰去,就是進不了禁城,屯於「堅城」之下,進不得,退不得,終於被趕來「勤王」的官軍擊潰了。

「丁導之亂」的計劃是非常周祥的,里應外合,突然發難,真正滴水不漏,可是,最後還是「漏」了。

「丁導之亂」是政敵造嗣德王的反,功虧一簣,嗣德王當然是要以手加額的,可是——

唉,所謂「叛軍」,其實原先都是「官軍」,參加「丁導之亂」的是這撥人,拿來行瑞國公的「非常之事」的,也是這撥人——一群連一道宮門都打不開的貨色,如何敢確保能夠成功執行瑞國公的那些難度高的多的計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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