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威是從紹芳園翻牆出了禁城,又從「倚虹橋」過了名曰「瀛洲」的人工湖,然後從皇城北門和平門逃出了皇城。
考慮到胡威執掌禁軍,除了「內衛」之外,「外禁」也在其麾下,一旦逸出,有可能發生變亂,於是以內閣和樞密院的名義,一面下令緊閉四門,順化全城大索,一面傳令給「外禁」的部隊,說胡威矯詔謀弒,大逆不道,現已解去一切職銜,通緝在案,如若現身,立予捕拿,不吝重賞;若有窩藏乃至附逆情事的,嚴懲不貸,禍及宗族!
接著,辦兩件事情:
一是派出「欽使護衛」,對正蒙堂、養善堂兩處,格外關防。
二是將今天替嗣德王侍寢的六個妃嬪,統統拘了起來,而且,一一分開關押,防止串供。
塵埃略定,這才進入乾成殿西暖閣嗣德王的內寢,「瞻仰遺容」,「檢視脈案」。
隨行的軍醫,很快就做出判斷:嗣德王死於「大面積出血性中風」。
這個死法,異常迅速,莫說遺言了,就連呼叫的機會,都是不可能有的;而「下裳濡濕」,是因為死者深度昏迷之時,中樞神經系統出現紊亂,其「大面積出血性中風」,又為酒色亂性所誘發,因此,死翹**,精尿齊出。
就是俗稱的「馬上風」啦。
軍醫發表過意見了,就該太醫說話了,在場的太醫,又有哪一個敢不順著天朝上使的意思說話?何況事實也確實大致如此,於是紛紛小雞啄米:「高明!高明!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至於「赤肇丸」,軍醫初步判斷,應該是一種春葯加毒品的混合物,不過,到底是個什么東東,還要做進一步的化驗。
至此,「瞻仰遺容」、「檢視脈案」的程序,就算走過了。
張庭桂低聲說道,「這……同前漢的成帝之崩,倒有些……相似呢!」
這句話,是對阮知方說的,但唐景崧和鄭國魁也自然聽在耳中,阮知方看了看唐、鄭國二人,不由有些尷尬,鄭國魁是武將,不熟典故,對張庭桂的話,充耳不聞,唐景崧則從容說道:
「登翁說的不錯!傳說漢成帝得了催情丹葯『慎恤膠』,此葯一粒足以讓人支持一個回合,所謂『得慎恤膠,一丸一幸』,未成想,玩兒脫了,一次吞了七粒,於是乎……****!」
頓一頓,「史載,『帝昏夜擁昭儀居九成帳,笑吃吃不絕,抵明,帝起御衣,**流輸不禁,有頃,絕倒,挹衣視帝,余精出涌,沾污被內』——殿下之薨,成帝之崩,確實情形仿佛,只是殿下的『馬上風』,較之成帝,來的更加猛惡!」
張庭桂這才想到,漢成帝是史上一等一的昏君,「馬上風」什么的,還不算什么,關鍵是他被趙氏姊妹吃的死死的,為了趙合德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居然親手掐死了自己還在襁褓中的親生兒子,自個兒替自個兒絕了嗣——
如此心肺,還特么算是個人么?俺們的大行皇帝陛下,再怎么「昏」,也沒有「昏」到這個程度吧?
不過,張庭桂想起來了,俺們的大行皇帝陛下,呃,也是「絕嗣」的呀!
非但崩逝的情形「仿佛」,這一層,也很有些「仿佛」呢!
於是,也尷尬起來了,囁嚅了一下,說道,「唉,紅顏禍水,自古如此!」
這句話,卻說「偏」了,唐景崧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成帝之崩,確實禍起於紅顏;殿下之薨,禍首可不是那幾個年輕的妃嬪!」
張庭桂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連連點頭:
「對!對!經手『赤肇丸』的,是楊義!還有,瑞國公既然同楊義、胡威勾連一起,矯詔篡逆,圖謀大寶,這個『赤肇丸』,他必定也有份兒的!哼,向父皇進獻這種玩意兒,居心何在?!」
頓一頓,「這……這簡直就是梟獍了!」
唐景崧微微頷首,「是!登翁『梟獍』二字,實為的評!這種人,何能繼統承嗣,君臨天南,撫牧萬民?——想都不必想!」
唐景崧、張庭桂話里話外,都在將進獻「赤肇丸」的性質,往「謀弒」上頭扯,而不止於「諛上」、「逢君之惡」什么的,阮知方隱隱覺得不妥,可是,也不能出言異議。
就在這時,一名軍官進來,向鄭國魁舉手行禮,「報告!亂黨的身上,搜到了偽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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