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泰山壓頂(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136 字 2022-11-11

又過了一會兒,大久保利通將那幾張紙歸攏一下,然後,輕輕向前一推,「你們也看看吧!」

聲音平靜。

但是,西鄉從道和大山岩都聽的出來,這種平靜,是一種努力抑制的平靜。

西鄉從道趕緊拿起了信,大山岩也湊了過來,哥兒倆一起看了起來。

這一回,西鄉從道的反應,同看大村益次郎的信的時候,也不一樣了。

看大村益次郎的信,西鄉從道時不時的發出「咦?」「哦!」「嗯?」一類的聲音;這一回,由始至終,幾乎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並不是沒有觸動——剛好相反,此信給西鄉從道的震撼,遠過於大村的信;而震撼過甚,猶如泰山壓頂,壓的什么聲音也出不來了。

大山岩的情形亦仿佛。

當然,以大山岩的脾性,看誰的信,都不會大呼小叫的。

大村益次郎的信,部分內容,雖多少帶一點的譏嘲的意味,但整體上來說,語氣還算溫和,而且,由始至終,是出以一種「故人」的規勸的口吻;而這封信,何止於「詞鋒凌厲」?根本是居高臨下,厲聲痛詈,由始至終,一副「嚴譴」的架勢!

一開篇,幾乎沒有任何寒暄,也不擺任何的證據,便直斥薩摩藩為西本願寺「亂法」的幕後主使,並指薩摩藩之「不逞之圖」,不止於「亂法」,更要「亂國」!

然後,以極詫異、也極輕蔑的口吻說道:

「不意長州殷鑒未遠,血跡猶存,乃有後來者自投湯鑊,再蹈覆轍?噫吁!始信世上有自殘以求利者,攘奪於毫毛、顛隮於穽淵哉!」

明方孝孺《祭趙希顏》一文中,有「彼憸狡之蚩蚩,急營利而自殘,始攘奪於毫毛,卒顛隮於穽淵」之語,這是一篇很冷門的文章,大久保利通是曉得的,西鄉從道、大山岩是不曉得的,不過,也不需要曉得什么出處,望文即可生義,再結合上下文,「自殘以求利」,「攘奪於毫毛、顛隮於穽淵」雲雲,是個什么意思,並不難理解。

信是送給島津久光的,不過,名義上,是寫給島津久光、島津忠義父子的——畢竟,名義上,薩摩藩的藩主是島津忠義。

稱呼上,既不以島津父子的官銜相稱,也沒有用「貴藩」一類的比較客氣的泛稱,而是一口一個「爾父子」。

甚至,「父子」的前頭,連個「賢」字都沒有加。

於是乎,就如此這般了:

上一回,「二次長州征伐」之時,薩摩藩勾連長逆、造作逆謀之種種情由,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之所以不為己甚,放了「爾父子」一馬,是憐憫薩摩藩百姓無辜,為免生靈塗炭,才沒有在敉平長逆之後,移兵南下——

「爾父子」真的以為,我沒有捎帶腳的滅掉薩摩藩的能力嗎?

本以為,「爾父子」會洗心革面,再世為人,孰料,怙惡不悛,至於此極!

日本為中國事實上的「保護國」,「此舉世皆知之,萬國默認之」,因此,於公、於私,我都絕不會容忍日本「生亂、生戰」,絕不會坐視日本的合法政府被顛覆!只要薩摩藩軍一出藩境,天朝大軍立即東渡日本!

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客氣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不及於梟獍」!天朝大軍的行動,絕對不會僅止於挫敗對日本合法政府的顛覆,一定「窮追窮寇」、「滅此朝食」!薩摩藩「玉石俱焚」,不必說了;至於「爾島津氏」——哼,此役過後,世上再無「島津氏」三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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