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許是忍不住了，眼神炯炯，「當然了，他是獬豸一族的鎮國大將，鎮守獬豸國數萬年，從來沒有失去過半寸國土，獬豸族無人不服，數萬年前仙界入侵獬豸國，他便去摩夷天搶到了這株神樹示威，從此仙界萎靡了許多，而他的威名更上了一截，被獬豸國及周邊的界稱之為戰神，直到幾百年前……」

說到這里，他的眼光不自覺黯淡下來，垂頭道，「那些沒什么好說的，總之這株扶桑，就是他被稱為戰神的來由，平日寸步不離身，已經是他的象征了，只要族人看到掃把就知道是他來了。」

周舒滯了下，「原來還有這層淵源，我現在覺得有點受不起了。」

「沒什么受不起，他送出去的一定不會拿回來，給你一定有道理。」

穆王微微搖頭，「但我實在沒想到，他會把它送給你當作答謝，可能他覺得你是仙界中人吧，而這株扶桑也到了回歸的時候。」

周舒忽然道，「也可能是他覺得自己不再是戰神了。」

「你說什么？」

穆王猛然抬頭，盯著周舒，目光一下凌厲起來，「你竟然這樣說他？！」

周舒淡淡的道，「你說這是他戰神的象征，既然送了人，自然也就不是了，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吧，說明他完全想通了，沒有戰神這個負累，他能做的事情也更多了……」

「不要胡說！戰神這樣的榮譽怎么可能是負累？」

穆王的頭發都豎起來了，眼中幾欲冒出火來。

周舒當作沒看到，「你說到幾百年前就不說了，那時候他被人擊敗了吧？連續被擊敗了幾次？」

「你到底在說什么？」

穆王威勢凌然，作勢欲撲，好似要吃人一般。

周舒只做淡然，「戰神又如何？敗了就是敗了，不然他也不會向我討教軍道和兵道。」

穆王怒視著周舒，全身咯吱咯吱的響，仿佛隨時都要暴走，大步走近兩步，「你再說一遍。」

周舒穩立不動，只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道，「世間焉有長盛不衰者，將軍豈能永遠不敗？只要還能戰還想戰，總會贏的，連戰神都能接受這點，你怎么還接受不了呢，穆王。」

如被重錘擊中，穆王定住了。

他盯了周舒好一會，慢慢的放松下來，長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是。」

獬豸族以武立國，以戰為本，從小就在獬豸國生活的他，也從小就接受了戰神的常勝不敗。

身為鎮國大將的戰神一直都是他想要成為並超越的目標，也是一根早在心里豎起的高高的標桿，而這根標桿轟然倒下，比他自己倒下還要讓人難過。

雖然他早就明白沒有不敗的將軍這個道理，但心底並不願承認，平時沒人提及也罷了，如今周舒一口戳破，實在讓他難以接受，但暴怒之後，也讓他徹底明白過來，心里的一個結卻也就此打開。

這種轉變，周舒自然看得出來，只微微一笑。

穆王神色凝然，緩聲道，「多謝先生，又教了我一件事。」

周舒搖頭，「穆王早就想通了，請戰神來這里就足以說明這點，只是缺一個契機罷了，我沒什么功勞。」

穆王看著周舒，頓了頓，「毫不居功，我如果能早點遇到先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