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柳晨,昨日仿佛再來(1 / 2)

權力的體香 hmhjhc 2800 字 2020-12-25

柳晨坐在系主任辦公室辦公桌的一頭,微笑著,給石川躍沏了一杯溫熱的碧螺春。

今天要見領導,所以她穿得很正式,深青色精致的連衣裙,在領口和腰線這里綉著駝色的幾朵雅致的柳葉,還特地配了她最喜歡的珍珠項鏈。她很滿意自己今天的形象,現在交織著兩條手臂,慈愛得看著川躍,平靜、優雅、穩重、高貴。

她不想在這個侄兒面前有任何的失態。她拒絕做一個失敗的怨婦,拒絕做一個瑣碎的弱者,拒絕哪怕在細節處露出的一絲一毫的焦慮或者委頓。她希望自己依舊光彩照人,如同溪月湖的湖水一樣寧靜而祥和。

「離婚」算不了什么,「重新工作」算不了什么,「前夫入獄」也算不了什么。即使她已經早就不再是外交部副部長石束安的妻子,即使她現在也成了「觀察對象」;但是她至少依舊是柳晨,是柳家的長女、石瓊的母親、史沅沭的愛媳、也是石川躍的嬸娘。從來都是她來用溫柔和體貼來照顧別人,她不習慣也不能接受別人來為她擔憂,尤其是川躍。

她嫁到石家十七年,撫養了川躍十七年,直到安排川躍出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當歲月凝聚日積月累的點滴後,連血緣都幾乎不再重要。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是和女兒一樣至親的親人,她就如同這個孩子的身生母親一樣。她不允許孩子為她擔憂,從來都是她照顧孩子的。

現在,也帶著一些喜悅和欣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無數次淘氣惹她煩惱,無數次賣萌逗她歡喜,無數次闖禍讓她操心,無數次點滴成長讓她喜悅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高大俊朗的,開始滲出濃濃男人味的年輕人,她的心情,其實遠不如表面上那樣的平靜,仿佛被壓抑了許久,十九年來的往事,都要浮上心頭,讓她感慨而又激動。

她在英國讀完大學畢業後,就直接嫁給了石束安,那是一場政治婚姻,是柳家和石家長輩們的安排,雖然也走了一個所謂「相親」的形式,但是父母明確告訴她,這不是一道選擇題。那是一個有著深邃眼神的男人。他們夫妻兩人,在思想、容貌、家世、背景、學識、氣質,都有著羨煞旁人著平等般配的交融,這很符合需要常常陪著丈夫出行的外交官夫人應該有的形象。

她是一個很保守的女人。雖然在鏡中自視,也非常驕傲的肯定自己有著迷人的身姿和嬌美的容顏,如果自己願意,一定能憑借這些獲得許多出色的男士的追求;雖然她也嘗試過在讀書時,曾和一位同學有過類似一些類似戀愛一樣的交往和小小旖旎,但是她一直都保持著自己的純潔,沒有和任何人發生過性關系。直到婚後,她才把自己的貞操,完整的交給了丈夫。無數次,那個目光深邃、行為穩重、甚至帶著一些陰沉的男人,在她雪白的肉體上,在她溫暖的懷抱里,在她柔軟的乳房上,在她潮濕的兩腿間,好像能夠徹底放松一樣,喘息著,放縱著,宣泄著,抽插著……她本來也很欣慰,覺得自己在卧室里,也盡到了一個妻子應盡的責任,給了丈夫滿足和快樂。當然,她和石束安的婚姻中,除了天倫家庭,絕大部分的內容和日常交流,還是離不開外交、政治、圈子、斗爭、權力、財富,那些隱晦的措辭、躲閃的語言、保留的姿態、深沉的布局……她又能給丈夫思想上和和資源上的協助,幫著丈夫出謀劃策、分析利弊,在宦海中沉浮翻滾、在陰謀中輾轉騰挪。她知道這婚姻是一場交易的一部分,但是婚姻,畢竟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何況,她已經有一個那么嬌俏可愛的女兒,一個粘她如生母一般的侄子。她一直以來,都很滿意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小小幸福。

直到有一天,一次偶爾的整理,發現了丈夫的「小秘密」,丈夫和那個叫紀雅蓉的年輕女演員居然錄制過性愛視頻取樂,而在那視頻中,丈夫在那具青春的肉體上所做的,都不是正常的性交姿態。那個狂吼的,嘶叫的,滿嘴是瘋狂的粗暴淫語的男人,還是那個陪伴了她十五年的平和的,文雅的,有著深邃眼神的丈夫么?

她依舊克制得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和優雅,向丈夫平靜得提出了她的發現,丈夫也同樣平靜的回答她。

「這個女孩子姓紀,是首都文工團的一個演員。」

「除了婚姻,我還需要一些別的東西,在你身上,我可能無法完全的獲得,所以我需要這種補充……」

「如果你無法同意,或者覺得是種背叛,我可以立即斷了這種事並且保證永遠不再有。我以人格向你保證,我們依舊可以給瓊瓊一個完整的家庭……」

「如果你確實無法接受,我們也可以和平的分手……我相信財產問題不會是我們的障礙……」

「一切取決於你,但我希望你先不要做決定,理智考慮一下……」

丈夫仿佛是在說一件什么國際貿易糾紛。

她和丈夫之間的對話向來都如此,理智,冷靜,平和,說一半,不說透。

她幾乎要無法控制自己的絕望和憤怒,幾乎要想劈頭蓋臉的抽丈夫一頓耳光,幾乎想要把那個年輕女孩按倒在地上抽打,再用拳頭捶,再用腳踢,再用牙齒咬,再用……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憤怒,一瞬間的感受。

背後,她哭過,甚至哭得很傷心,和一個普通的被背叛的妻子沒什么區別,甚至看著那段視頻呆呆出神過,胡亂得想象著那視頻中丈夫在享受著的青春肉體變成自己的身體。但是人前,即使只是在丈夫和女兒面前,她也必須要選擇堅強和高貴起來,她能控制自己,她拒絕做一個失敗的怨婦,拒絕做一個瑣碎的弱者,拒絕哪怕在細節處露出的一絲一毫的焦慮或者委頓。她希望自己光彩照人,如同溪月湖的湖水一樣寧靜而祥和。

她選擇了離婚。

她把這個決定,盡量用委婉平和,保持雙方尊嚴的方式,告訴一對「子」女,和各自的長輩。她甚至自己親口,在家人面前強調:「人生能有幾個十七年,我的確把最美好的十七年交給了這個家,交給了老石,我也的確青春的逝去、年華不再,這段婚姻也的確沒能走到最後……但是我回顧這十五年,依舊是幸福的,快樂的,滿足的,充實的……我不怪任何人,甚至不怪那個小姑娘,她也沒錯……」

她不允許任何人,把這場婚姻說成一場災難,甚至不願意被說成一次錯誤。

因為,即使失去了丈夫,她還有了一個漂亮可愛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兒;還有,她有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叫她「嬸嬸」的大男生。

她其實知道,這個孩子,曾經在以前,偷看過自己洗澡換衣服,不過她不是特別介意,這是青春期男生常見的一種好奇,甚至,也可以當成一種恭維和親昵。

自己的裸體,能夠給侄子帶來遐想么?她有時偷偷想起來,竟然除了煩惱,也有一絲甜蜜蜜的感覺。

但是此刻,看著川躍那曾經無比熟悉的笑容,她卻忽然有些心潮澎湃難以平靜,因為在一瞬間,她仿佛有些意識模糊,像是看到了前夫的笑容一般:這孩子的確變得更成熟更有魅力了,也和老石一樣,開始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睛,讓人有點看不透看不懂了。

「小躍,你住在單身公寓里,住得慣么?」她是柳晨,是石川躍的嬸娘,就應該先問基本生活。

「嬸嬸你放心吧,那里挺好的,在國外我還不是一個人住……我會照顧自己的。」川躍在柳晨面前,眼神中多了許多少有的誠摯。

「你給爺爺打過電話么?」她是柳晨,是史沅姝的愛媳,她必須要問到這個問題。

「嬸嬸,我挺好的,爺爺也挺好的……」川躍這次似乎有些所答非所問。

「你叔叔的事……其實你……不用管。」她是柳晨,石束安的前妻,她平靜的勸慰,她知道自己這個侄兒長大了,能聽懂她話里的意思。

「嬸嬸……我挺好的,我相信法律,相信叔叔。嬸嬸你也要相信我……」川躍說到這句「你也要相信我」的時候,眼中仿佛射出某種光芒。

她聽懂了侄兒話中的深意,無可奈何得嘆息著捧起茶杯,品了一口,看川躍也跟著她捧起茶杯,乖乖飲了一口,這些習慣的小動作,似乎還是很多年前,那個跟在她身後的小娃娃一樣。她只能搓搓手,終於扮演起了她真正一直扮演的角色:母親。

「你在省局里工作也挺好的,你要安分一些,不要再和以前一樣,讓嬸嬸替你操那些心了。」

「有事多向領導和前輩們請教,年輕人太狂妄容易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