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言文韻,疼痛難忍(1 / 2)

權力的體香 hmhjhc 3137 字 2020-12-25

言文韻其實很想哭。

6比2,輸掉了第一局後,她申請了第二個傷病暫停。在場邊,隊醫和專屬教練脫下她的球鞋和球襪,用止疼噴霧劑對她的腳踝進行著緊急處理。她細嫩精致的美足,在陽光的映射下玉骨冰肌如同一件藝術品,即使遠遠觀望,也會讓很多觀眾席的男生口水直流。腳踝上沒有腫脹的現象,但是那一條在遠處無法看清的深青色瘀痕,卻如同一條扎進她骨骼和血管深處在噴射毒液的毒蛇,灼燒得她的神經系統,幾乎要因為刺痛而罷工了。

她真的很疼。她想哭,她想叫,她想罵街,她想哀求,她想摔球拍,她想撕扯點什么,她想倒在地上翻滾兩下,她想哀求隊醫能給她服用一粒止疼片也好……但是她都不能。

她知道,現在看台上的觀眾們看似一個個很關切得眺望著她,好像很憐惜她、愛護她,隨時准備用歡呼和掌聲守護她這個河西省隊之花。但是他們心中的理想場景,永遠總是:自己能夠堅強的站起來,陽光燦爛的揮揮手,告訴裁判和對手自己沒事,然後用更加凶猛的標志性反手擊球,去扳回場面,贏得比賽,完成他們心中的「國家隊新舊交替」的劇本。

人們好像總希望每一場現實世界中的比賽,都是什么勵志電影,或者什么報告文學。人們的表情和動作,仿佛是寫好了參演的劇本一樣的。沒有人真的能接受:她真的很疼。就跟一個扭傷了腳的普通小姑娘一樣,疼,就是很疼。不要說觀眾了,就連中心的主任、省局的領導、賽事的主辦方、協辦方、承辦方、官員、贊助商、媒體,網絡上那些誇誇其談的公眾人物,都沒有人願意真的去體諒:她真的很疼。

她努力擠出一絲依舊明媚的笑容,向著觀眾席揮揮手致意。觀眾席上,立即傳來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和掌聲,人們在表達自己對自己喜愛甚至崇拜的體壇美少女的激烈贊賞的感情。她卻有一種恨不得把手里的網球拍,向觀眾席扔過去的沖動。

「如果是你們的女兒、妹妹……腳疼成這樣子,你們會介意她還能不能比賽么?你們會給她歡呼和掌聲?還是告訴她,立即停下,立即離開這該死的比賽?」言文韻的心潮起伏。

「我真的很疼,你們知道么?」她呆呆的看著繼續在手忙腳亂的進行著最後努力的隊醫。

隊醫和專屬教練似乎都束手無策,無奈的抬頭告訴她,她可能必須要宣布因傷退賽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該怎么回應。她其實才剛剛二十二歲,但是她要承擔的壓力,是其他二十二歲准備離開大學校園的嬌弱學生不能想象的。無數前輩的經歷,和無數殘酷的現實,都讓她非常明白,其實公眾,哪怕是所謂自己的粉絲,本質上都是翻臉不認人的。今天自己在半決賽中遇到了國家隊一姐梁曉悅,如果自己在先失一局的情況下,宣布「因傷退賽」,她非常明白,在一片惋惜和呵護聲中,會有多少雜音,會有多少不用說話負責的人,絲毫不帶憐憫的,對她進行多少人生攻擊。

其實,何止今天,自從她出成績以來,就有各種各樣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心態,對她的攻擊從來沒有停止過。

「就是胸大……球打得不就那樣?憑什么一個國家隊邊緣球手可以作訪談,接廣告?」

「就是一個花瓶,你們這都不懂……要是論正反手的實力,xxx,xxx都比她好多了。」

「出席那么多商業活動,究竟是運動員,還是戲子?就是炒作自己吧。」

「球打得不怎么樣,穿的卻那么風騷,一看就是婊子的材料啊。」

「露溝了露溝了,肯定是故意的,估計在家里練這個動作都練了好久……」

「正手發力根本不行,胸太大了,估計是隆胸了,勾引男人就不管啥網球不網球了。」

「騷貨,一定是陪教練裁判睡了。」

「每次看到她就想操她……」

當然了,如果從數量上來說,鼓勵聲和贊揚聲永遠是更多的。但是10句「加油,言文韻」「言文韻的反手擊球落點很准」之類的無營養的贊譽,真的能抵消一句「騷貨,一定是陪教練裁判睡了」帶來的沖擊么?

今天退賽,相信主流媒體一定會替自己發幾句惋惜的聲音。但是也可以想象,尤其在網絡世界中,無數鍵盤上的俠客和大師們,會隱含的指出,自己已經第五次輸給梁曉悅了,甚至會暗示,自己每次遇到曉悅姐,都要「因傷退賽」,還會「很有邏輯」的指出:自己進了四強,就能去柏林,何必在這里輸給國家隊一號呢?「傷病」是很「理智的選擇」。

「我真的很疼,你們這幫王八蛋知道么?」她想哭。卻知道沒人會真正欣賞她的淚水。

「教練……我可以再試一下么?」她對教練說,她知道教練是少有的幾個真正會關心自己傷病狀態的人。雖然也未必關心自己這個人,但是肯定關心自己的健康狀態。

「不行!你現在這樣,上了場也無法正常移動。」果然,教練搖搖頭,殘酷的指出了她的現狀。

「我至少可以……再試一下……」她呢呶著。

教練也嘆口氣,他聽懂了言文韻的意思,她是想上場表演一下「確實走不動了」的蹣跚,算是給觀眾一個交代。他蹲下來,對著言文韻的臉龐,耐心低聲說:「文韻,沒事的。這只是一場外圍比賽,你要為自己的健康負責,至少也要為自己的運動生命負責……就算要拼,也不是現在,等奧運,等大師杯,等溫網,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去拼。」

言文韻無奈的點點頭,她知道教練是對的。她想哭,思緒也有些混亂,這已經不僅僅是因為腳踝的疼痛,不僅僅是因為必須放棄這場在家鄉的重要比賽。她這個時候,其實非常需要一個懷抱可以靠一下,眯著眼睛,借著別人的體溫,可以什么都不想。

但是,世事總是難如人願……

她知道這不是時候不是地方……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到自己此刻滿肚子的委屈和腳踝上的痛楚,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去傾訴的時候,居然在一片山呼海嘯的期待聲中,她又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個男人:石川躍。

在憧憬著自己遇到了白馬王子一般的理想戀人的時候,她也忐忑的等待這浪漫愛情的開展……但是,就在前幾天,發生了一件讓她手足無措的事情。她收到了幾封來自一個署名為「小深」的匿名地址的電子郵件:有石川躍在首都的強奸案傳言,有石川躍以前和嫩模在一起的傳聞,甚至有石川躍和嬸娘柳晨、堂妹石瓊通奸亂倫的猜測。如果說這些都是過去式,居然還有繪聲繪色的描述:石川躍今天在河西省,勾結晚晴集團的體育模特,擔任中間人,把模特、甚至把退役的在役的體操運動員和游泳運動員,獻給省局領導和裁判做性賄賂工具的說法……亂七八糟一大堆所謂的「秘聞」,似乎隱約在提醒自己:自己這個河西網壇美少女,在石川躍的眼里,根本就是個工具。區別無非是他想自己享用的性工具,還是圈籠過來作為某種利用的政治工具罷了。

當然都是猜測,沒有任何實據,但是樁樁件件有板有眼。

當然都帶有明顯的攻擊色彩,用腳後跟也能想到這封來路不明的郵件是陰謀是詆毀是造謠。

但是她只是二十二歲墜入愛河的女孩,怎么可能當成沒看見?何況郵件的內容都和色情有關?川躍本來就有那么點花花公子的味道,背景本來就那么復雜,而那些分析又都那么合情合理仿如親見。如果說,川躍以前有個什么嫩模女朋友,還在她的接受范圍之內的話。那么「石川躍把女運動員作為性賄賂工具,獻給領導和裁判」就不能不讓她心驚膽戰了……那種事情她其實遇到過好幾次:一些領導,或者一些自以為有什么資源的贊助商,對自己動手動腳的。甚至有人傳言,首都的某位領導的公子哥提出:只要自己肯陪他去「旅游」,就贊助河西省一個大項目雲雲……雖然這些事情她自己都無法分辨真偽,但是想到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川躍接近自己,不是喜歡自己,不是欣賞自己,而是要利用自己?甚至利用自己的知名度和身體……?她真的感覺到一種極端的恐惶、無助和痛苦。

她也說不清楚是因為有人攻擊川躍,讓她在替川躍著急?還是她自己很想求證一下事實……一時沖動,又無法知道這個「小深」究竟是誰,她把那封郵件直接「轉發」給了川躍,她當然期待著這個俊朗帥氣的男人能趕過來安慰自己說這一切都是政治攻擊,如果乘機向自己表個白,確立兩個人的關系,那她就會甜蜜而心滿意足。如果他再次提出需要,她甚至願意把自己的身體就這么獻給這個男人。她甚至內心深處承認,自己都有點想去品嘗那未曾品嘗過的性愛歡娛,如果能是石川躍,如果能是承認兩個人是「男女朋友」關系的石川躍,即使兩個人不能最終走向婚姻的殿堂,她也覺得,是一個不錯的初夜獻身的選擇。

但是沒有,那個男人,即沒有溫柔的安危,也沒有急促的解釋;即沒有憤怒的辯白,也沒有幽默的開解……而是回了她一條冷冰冰的微信,只有四個字:「不關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