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身相許(1 / 2)

夢回天闕 紫屋魔戀 6923 字 2020-12-26

看到藍潔芸和趙平予走了回來,緩緩坐到兩人身前,杜平殷雖仍哼了一聲,別過了臉去,但卻沒再出惡言,多半是因為現下四人吳越同舟,若再生波瀾,恐怕連這一絲求生的機會都沒了。

「當日之事…還請前輩賜教…」雖隔著面巾,看不清楚,但光聽藍潔芸的聲音,就連一心放在老父身上的趙平予,都聽得出來她緊咬牙關,顯然接下來要面對的當日真相,對她頗是一個難以想象的重負,「潔芸希望能夠…能夠聽到全部,沒有任何隱瞞,不論是否會傷到家父清譽…」

不只是聲音,連纖手都發著顫,趙平予雖說心全放在老父身上,恨不得馬上將邵華中給救出去,為他延醫療治,但一路上藍潔芸對自己頗為照顧,對自己師兄弟力持公平,完全不因為他的貌寢,而有絲毫輕視之意;後來他和鄭平亞反臉動手,也是靠著藍潔芸及時出聲,才逼令鄭平亞退去,救了趙平予的燃眉之急,趙平予著實頗承她的情,實受不得她太過於傷心痛楚。

雖因隔著面巾,看不清藍潔芸的容貌,但在趙平予心中,藍潔芸是如此慧質蘭心,老天若有點良心,必會給她與溫柔秀雅內涵相符的絕色之姿,方符其實-不過這也未必,外貌和內涵不一定配合無間,至少趙平予就不認為自己的內涵,該配上這么丑的臉,這老天可真愛作弄人。

但光聽方才那幾句對話,趙平予倏地發現,這原本舉止溫雅,頗有出塵意態的女子,完全不愧『雪蓮香』之名,現在雖力持表情行動如常,心底卻是動盪不安,光看她的纖手微微發顫,便可見她心頭的混亂,猶如從雲端墮入了凡間,從仙子變成了凡人。雖是如此,但趙平予心中對她仍無絲毫敢予褻瀆之意,更不敢冒起一絲憐愛之心,就連現在的情形,也要在心中思量掙扎上好一會兒,才敢伸手過去,手掌輕輕撫在藍潔芸的纖纖柔荑上頭,無言地給她一些鼓勵。

雖知藍潔芸現在心湖震盪不安,仙子下凡般的出眾修養,彷佛已拋到了九霄雲外,但趙平予心中不只起不了一絲輕視之意,還不由得涌起了佩服之心,光聽她方才還敢向邵華中要求聽到全部真相,不管有沒有傷到藍元清的名聲,便知她鼓起了無比的勇氣,明知事實不好入耳,仍准備好接受事實,不容任何疑惑或虛瞞,更沒有一點兒殺人滅口的想法,真不愧是一代江湖女俠。

感謝地望了趙平予一眼,藍潔芸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滿含謝意,溫柔無比,趙平予原本還在心中害怕,這一伸手過去輕握柔荑,會不會褻瀆了她,直到感受到她感謝的目光,七上八下的心才放了下來。他原想將手縮回去,但不知怎么搞的,趙平予的手才一動,藍潔芸的纖手微微一顫,竟不知道為什么翻了上來,輕柔地覆住了他的手,不讓趙平予收回去,彷佛在希望趙平予繼續握著她的手,好給她一點兒勇氣,去接受邵華中將要說出的事實,真教趙平予受寵若驚。

「這要從當日說起了…」邵華中嘆了口氣,神色間像是有些恨意,更多的卻是悲哀,「老夫和藍元清、華元子的帳,已計較了快二十年,遠在杜老弟攪和之前,這段恩怨就已經生根了…」

「難…難道說…」震驚地差點兒松開了藍潔芸的手,趙平予面部的表情有些抽動,彷佛又回到了以往曾經歷的苦痛之中,痛的他再難自制。而藍潔芸呢?她雖不知道趙平予為何如此震驚,但纖手上的震顫,卻是愈發難抑了。

「沒錯…」邵華中嘆了口氣,有意無意地望了藍潔芸一眼,「當年予兒還在母腹之中,尚未呱呱墜地的時候,就是藍元清和華元子合作,由華元子跘住老夫,藍元清一拳擊在琳兒腹上,將一股異氣擊入琳兒腹中,居心狠毒,使予兒從胎內就帶著傷,來到這世上,受了不少苦楚…」

「這一點在當日之戰時,邵前輩也曾出口逼問,藍元清和華元子雖未在口頭上承認,但也沒有一絲否認之言,看他們的神情,應該是事實沒錯。」杜平殷冷冷一笑,彷佛光是看到藍潔芸聽到這話時,纖手顫抖更劇,連手上的血色都已退盡的模樣,心中就浮起了一絲復仇的快感般。

「請…請邵前輩繼續…」雖連聲音中都在發著抖,但藍潔芸仍是發了話。不過身旁的趙平予好像也是頭一次聽到此事,若非藍潔芸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表面上雖沒有半分求懇之意,但光是纖手的微顫,就好像在祈求他不要松手,繼續給她支持,讓他心一軟,沒有抽回手去,怕趙平予聽清了身旁這女子,便是害得他十余年來苦楚難當的仇人之女,那恨火逼得他非得松手不可了。

「當日崖上之戰…」聽藍潔芸仍能力持鎮定,准備聽完事實,邵華中不由得對此女投過去一個贊賞的眼光,像她這樣有勇氣而且堅強的女子,便以邵華中的江湖生涯,也沒見過太多,「老夫一開始就拚盡全力,趁杜老弟聞言失驚,連手之勢潰散之際,一舉搏殺了華元子。但後來藍元清眼見無幸,竟裝著被我震傷的樣兒,退出戰局,趁杜老弟為了護住他,讓他有調息之機,致使拚盡全力,與我在崖邊互較內力的當兒,在杜老弟背後印了一掌,將我們兩個一同推下崖來…」

「原…原來如此…」聲音仍在發著顫,藍潔芸雖還坐在趙平予身邊,卻是一幅快要坐不下去,偏還勉強自己,努力聽完傷人的事實,「也怪不得杜少俠…會對我藍家如此怨恨,雖說於事無補,但潔芸仍要在此對…對杜少俠致歉,至於潔茵…哎,算了,總之是我藍家對不住兩位…」

聽到藍潔芸這段斷斷續續、彷佛要花上好大氣力,才能從口中說出來的話,就連一見到她便恨火滿胸的杜平殷,雖仍是一肚子火,但心中也不由得對她有了新的評估,至少聽到事實後,藍潔芸沒有詭語巧飾,更沒有強言辯解,徹底地承認事實,這種心胸和勇氣,確算得上一號人物。

「邵前輩、杜少俠,如…如果可以…請容潔芸先去開啟木門,看看出路…出路的情形…」

「這…也好…」

「還是讓小師弟陪妳去好了。」

「不必了,我還有事要和予兒說,我想你也該聽聽,貴門這一年來的種種情事,是不是?」望向杜平殷,邵華中微微搖了搖頭。他久歷江湖,算得上年老成精,怎會聽不出來杜平殷的意思?在杜平殷以為,藍潔芸外表看來,雖像是要以開啟察看出路為名,實際上是要一個人靜一靜,好消化這理智雖知為實,情感上卻還有些無法接受的事實;但也不能不防她發現了出路之後,為了藍元清的名聲,自己一人逃出,還毀了唯一的出口,好讓真相永遠留在里頭,再難外泄。

不過對此邵華中倒是有另外的想法。首先兩人身上傷重,實無力動手,加上趙平予的傷自胎中帶來,自小邵華中極是愛惜,絕不讓他吃半點苦,也不授武功給他,只想讓他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多過一天算一天。是以邵華中武功雖高明,但趙平予卻是自被元真子收徒之後,才開始練武,他的武功造詣,比起『雪蓮香』藍潔芸這等高手,可是天差地遠了,若藍潔芸真的想要殺人滅口,翻臉動手,或是毀去退路,令三人自生自滅的話,只憑趙平予一人,是絕對阻止不了她的。

何況兩人傷重難愈,說句實在話,若不是杜平殷心中懸著師父,邵華中對兒子的牽掛也無法抹滅,還抱著惟一之望,處在這絕地之中,加上腿腳已廢,再不可能靠自己走出生天,兩人怕早失去了那一絲求生的意志。現在趙平予總算是來了,他也已說清了當日之事,和這段仇怨的由來,對邵華中而言,心中懸願已了,就算現在死了也已經沒有關系,更不必再多心去算計藍潔芸。

也不知在木門之中待了多久,等到藍潔芸終於走出門來的時候,外頭的亮光已經消逝無蹤,眾人頭頂上惟見點點星光,若非邵華中和杜平殷雖身負重傷,但這一年來靠著互相運功吊命,加上靠著樹上果實維生,吃的清淡,純以內力修為而論,反比落崖前更為精純,藍潔芸武功也不在二人之下,趙平予內力已有根柢,只要有星月的微光,便可視物,怕連彼此都看不到面孔呢!

雖是懷著心事,但藍潔芸也看的出來,在外頭的三人交談甚歡,連久困崖底、傷重難愈,以致性情頗有幾分乖戾的杜平殷,似也被玄元門內的喜事,消去了些許戾氣,見到她出來的時候,雖還沒能立刻解除心中怒火,沒有點頭招呼,至少是沒有惡言相向,也沒有一見面就別過頭去,看都不想看她一眼,顯見言談之中,趙平予頗下了點工夫,讓杜平殷對她的印象改觀了不少。

雖是感覺到自己像是完全融不進他們的言談宴宴之中,心中彷佛有一股聲音,要自己暫時避開,再回到木門後去,等到他們談笑完了,再出來講自己的事,以免打擾了他們,但藍潔芸走向三人的步伐,感覺上雖有些步履維艱,卻沒有一絲猶豫,仍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三人身邊。

雖隔著一層白巾,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神色,但光看藍潔芸走過來的步子,雖看似沉重,卻仍有著一往直前的英氣,顯見在孤身一人的萬分掙扎之後,她已經作下了決定。

在三人身旁坐下,藍潔芸向邵華中和杜平殷斂衽為禮,微微發顫的聲音,輕輕緩緩地從她的口中一字一字地吐出,「關於當日之事,確是我藍家之非,潔芸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方法可以解除三位對我藍家的恨意…」

「聽予兒說,潔芸小姐不是身懷『青龍刃』異寶嗎?怎么不拿出來?」邵華中暗瞄了趙平予一眼,嘴角浮起了一絲淺笑,「有此異寶為質,對武林中人而言,天大的仇恨怕都可解銷了。」

「『青龍刃』嗎?」藍潔芸笑了一聲,笑聲之中卻含著滿腔的蕭索之意,將背上的包袱解了下來,那被層層錦綉包裹,珍藏久矣的『青龍刃』,此刻卻被藍潔芸不以為意地送到了邵華中身前,就好像這不是武林中傳言已久的神器,而只是一個隨隨便便就可送人、微不足道的小東西似的,「此物雖是異寶,但再好的寶貝,也不值得讓人傷成這樣,更別說是用是補償趙…邵少俠十多年來所受的苦楚。邵前輩若是想要,盡管拿去,這東西對潔芸而言,其實也沒什么用了。」

聽到藍潔芸的這番話,不只是邵華中,連到現在對藍潔芸都還沒什么好臉色的杜平殷,都不由得臉色微變,心中涌起一絲欽服之意,能把人和物的價值區分的如此清楚,完全不因擁有異寶而有半絲驕人之氣、得意忘形之情,這女子的修養的確驚人。

尤其邵華中心中更是驚訝,他方才提起『青龍刃』,倒不是因為當真以為這東西便可補償他喪妻加上兒子體傷難愈,過得一天算一天之痛,而純是用以測試,看看藍潔芸的真正想法,究竟是如何,沒想到藍潔芸卻在這番話中,明白無比地表示出來,她對一直以來藍元清的所作所為,對邵華中父子的虧欠,確是內疚於心,絕不以為可以輕易用物質抹平兩人心中傷痛,溫柔猶如仙子般的風華沁人心田,與那令邵華中恨入骨髓的杜元清,的的確確難以想象竟是父女。

「那么…」邵華中連看也不看眼前的異寶,更沒有半點意思要趙平予掀開錦綉來檢查,就當『青龍刃』不存在似的,只是毫不在意地接了口,「藍姑娘以為,要怎樣才能彌補此事?」

「潔芸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閉上了眼睛,此刻的藍潔芸連聲音都似軟弱了下來,再沒以往的清雅出塵,當真令人想摟她入懷,好生憐惜一下,「潔芸只希望,能親身承受三位對我藍家的所有恨意,將來若…若能離開此處,請三位別再對我藍家中人出手,家父也已傷重難愈,再難有害於三位。若蒙三位俯允,今後潔芸任由三位差遣,無論何種處遇,潔芸絕不推辭。」

「是嗎?看來藍姑娘的誠意倒是很夠,杜老弟,你怎么說?」對藍潔芸的胸襟,邵華中不由得不表示佩服。依現下的情況,自己和杜平殷只勉強能夠續命,別說動手,連起身都難,趙平予武功又遠遠不及,以藍潔芸的武功,加上又有『青龍刃』之助,大可輕易將三人殺死於此;就算她不想手上染血,也可廢了趙平予武功,讓他和邵華中、杜平殷三人在此自生自滅,自己一人想辦法逃出去,就算木門後頭沒有出路,以她的輕功,要自崖壁攀上,逃出生天,也有成功機會。

但『雪蓮香』藍潔芸不只對三人全無殺意,更沒獨自一人逃出此處,留他們在這絕地自生自滅的念頭,連『青龍刃』此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都不以為意地送出了手,即便在自己占了絕對優勢的狀況之下,仍是真心想要解決這段恩怨,盡力平復三人心中對藍元清的恨火,毫無恃藝壓人之意,她雖是女流之輩,但胸襟之光明磊落處,比之須眉男子,只有更勝一籌。

「我嘛…我倒是沒什么意見,傷的最重的是伯父和師弟你們,你們若可以,杜平殷又有什么好爭的?」杜平殷淡淡一笑,從藍潔芸進洞開始,便彌漫周身的戾氣,彷佛隨著這一笑,已是消失無蹤,雖然面上須發雜亂,但這一笑卻像讓他恢復了以往的英俊少俠般,當真魔力十足。

瞄了瞄身旁趙平予的表情,藍潔芸心中大訝,聽杜平殷這種說法,在此事上頭像是和邵華中等人已有默契,她原以為那是因為在自己躲入木門中的這段時間里頭,三人或已商量出什么方法,來對付她可能的行動,但看趙平予的神態,對師兄和父親之間的默契,他竟是一無所知。

不過轉念一想,藍潔芸也為之釋然。畢竟她是和趙平予一道來的,加上進洞之後趙平予又對她多所維護,邵華中和杜平殷就算真想對付她,計劃也不可能在事前泄露給趙平予知道,加上趙平予雖是才智過人,但好不容易才找到失蹤已久的父親,和師父思念久矣的大師兄,偏他們又傷重難行,表面上雖是言笑晏晏,避免他們觸景生情,但心情難免激動難安,如果邵華中和杜平殷在這段時日之中,培養出什么外人看不出來的默契,以現在趙平予的情況,大概也看不出來吧!

「既然這樣,那老夫就要先問藍姑娘幾句了,」邵華中臉上微微一笑,雖在散亂須發之中,笑意仍是那么清楚,那笑意中頗帶著些狡黠,卻不令人反感,就好像小兒得到玩具般的天真,還帶著些頑皮氣息,「不知藍姑娘看我這好予兒如何?是不是當真喜歡上了他?不要隱瞞喔!」

被這話震的臉上一紅的,卻不是藍潔芸,而是趙平予,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正在說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會一下子扯到自己身上來。偏偏邵華中話才說完,便向他使了個眼色,教他不可妄動,趙平予雖臊的滿臉通紅,看也不敢看身旁的藍潔芸一眼,一時間卻是話也不敢插進去。

「我…邵少俠…這…這可是大問題…」給邵華中這聽似平淡的話一震,藍潔芸頓時間差點說不出話來,幸好旁邊的趙平予比她更為窘迫,吸去了邵杜二人眼光,算是幫她稍解了圍,她不由得頓了頓,清了清喉嚨,這才保得聲音平和,「邵少俠雖是…雖是貌不驚人,但人才傑出,若要…若要許以終身,潔芸倒沒意見,只是… 只是邵少俠傲氣的緊,恐怕不會容這樣得來的妻子…」

聽藍潔芸竟說他『傲氣』,趙平予差點沒跳起來,他向來受不得誤解,尤其是連『雪蓮香』藍潔芸,竟也如此誤解他的脾氣性格,趙平予當真是不馬上解釋都不行,但看不只是老父,連今日初見的大師兄,竟也是一幅了然於胸的模樣,顯是此言於我心有戚戚焉,不由得他不反躬自省,難不成自己向來以為自己作風平和,從來沒有傲氣逼人之意,這想頭才真是大錯特錯嗎?

「邵少俠的傲氣,倒不是不好的傲氣,」看趙平予如此著窘,又想出言辯駁,又偏不敢打斷他們的話,一幅憋不住的模樣,藍潔芸不由得心生憐惜之意,忙不迭地岔開了話題,出言為他解圍,「也不是武林人中向來恃武傲人的惡習,更非倨傲對人,而是一種『不食嗟來食』的自尊自重之氣。潔芸雖很…很欣賞他,但潔芸卻很了解,若靠這緣故得來一個妻子,而不是靠自己來吸引人,在邵少俠的心中,是絕對不會高興的,此為潔芸的肺腑之言,還請…還請前輩諒察。」

「我想也是。」邵華中淡淡一笑,「不過,如果說沒有這些糾纏,純粹看藍姑娘真心所想,妳倒是願不願意嫁他?此間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隔牆無耳,只有我們幾人,還不一定能逃得出去,再怎么說話都漏不出去的,妳倒是說呀!看妳旁邊的予兒臉都紅了,等的心焦了呢!」

「我…我那有…」

聽身旁的趙平予吱吱唔唔的,眼光直盯著盤坐的腿上,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藍潔芸只覺臉上一陣熱意傳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答邵華中的話,纖手輕舉,慢慢地將蒙面巾解了下來。

雖說星光朦朧,即便三人都有武學根柢,見物能力仍大打折扣,但乍見藍潔芸的絕世姿容,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但見她一雙柳眉淺淡輕抹,一雙美眸秋波微盪,朱唇猶如一點櫻桃,肌膚猶勝雪凝玉雕,神清骨秀、清麗絕俗,那是不用說了,更兼美眸中一點淡淡的憂抑,不僅未令她的仙姿失色於萬一,反更令人望而心湖波動,既想憐惜她的憂思,又怕妄動會褻瀆了她。

趙平予本還以為,當日見到的項明雪、項明玉姐妹,已是天下第一的絕色美女了,但如今看到了藍潔芸面巾下的真貌,比起項家二女不僅各擅勝場,毫不遜色,兼且兩人相處較久,這美女不只外貌嬌美如仙子下凡,性情也是溫婉平和,毫無半分煙火氣息,和項明雪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艷、項明玉那春花盛放般的嬌媚相較,毋寧藍潔芸更加溫柔,令人想要親近卻不敢褻瀆。

見三人的眼光都牢牢地盯在自己臉上,連那向來較有定力,不會被美女吸的魂兒都沒了的趙平予,此刻也像是失神一般,一時間連句話兒都說不出來了,藍潔芸微微一羞,垂下了頭去,冰肌雪膚上登時浮起了兩片誘人的暈紅,嫩得彷佛可掐得出水一般,光看就令人魂為之銷。

「對…對不住…平予失態了…」也不知被藍潔芸的絕世姿容迷的茫了多久,趙平予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一聲不好意思的輕咳,打破了崖內的沉默,「潔芸小姐當真如天仙下凡一般,平予原以為自己對美女還有點定力,沒想到在潔芸小姐面前,竟是如此失態,還望潔芸小姐海涵…」

聽到趙平予的話,邵華中和杜平殷才像是一場美夢中驚醒過來,淡雅中含著一絲令人心動的清艷氣質,這美女的魅力當真驚人,連邵華中這樣的老江湖,和對藍家人全無好意的杜平殷,一時之間竟也看得呆了。趙平予這才明白,為什么藍潔芸平時要戴著白巾覆面,一來是免了登徒子侵擾,二來若她平日便以如此姿容現世,原就對她掌藍家心懷不平的藍潔茵豈會受得了?藍潔茵雖也有過人之姿,亦是難得的美女,但比之藍潔芸的出塵絕色,相較之下仍是差了一大段呢!

輕輕嘆了一口氣,藍潔芸柳眉微蹙,將那蒙面巾交給了趙平予,待趙平予接過之後,才繼續說話,「自家父歸門,卧病不起,潔芸原本立誓,一日身擔藍家重責,便一日不言婚娶之事,但若有人能取去潔芸面巾,看清潔芸容顏,無論何人,潔芸也要付以終身,同擔藍家一門重責…」

「這…這…」看著手中瑩白無瑕的白巾,趙平予差點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來,只能讓藍潔芸繼續說下去。

「早上和…和鄭少俠過招的時候,潔芸一個不慎,面巾失落,被袖箭釘到了樹上去,蒙邵少俠送回,還特意移開目光,沒趁機窺看潔芸,讓潔芸下了台。那時候潔芸就想,或許這就是天意,讓潔芸不但終於找到了自己欣賞的人,同時也有了付予終身的理由,再不用孤身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