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4135 字 2020-12-26

阮香琳已經在翠微園內院等了一個時辰。自從賈師憲的地位轉危為安,她的態度也生出微妙的變化,沒有再強拉女兒回家,但她也沒有放棄把女兒嫁入太尉府的大計,隔三差五便來園中勸說。說到底,一個剛在臨安立足的外地客商,怎么及得上太尉府的赫赫權勢?

女兒的婚姻關系到夫妻倆後半生是坐享榮華富貴,還是繼續在江湖中擔驚受怕,由不得阮香琳不上心。雖然明知道女兒是在躲自己,她也耐著性子,在旁邊一間裝滿葯材的房間慢慢喝著茶。

簾外環佩輕響,一個盛妝婦人掀簾進來,見到阮香琳在坐,雙方都是一愕。

接著阮香琳站起身,守禮恭謹地向來人福了一福,「民婦見過梁夫人。」

黃氏露出一絲不屑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說道:「原來是李家鏢局的娘子。」

威遠鏢局常年在城中權貴門下奔走,兩人早已是見過面的,卻沒想到會在此地相逢。梁師成未倒台時,梁家也是臨安城中有名的大戶,現在雖然不如往日,但梁師都暗中走了程宗揚的門路,保住官位,黃氏身為官眷,又有誥命在身,自然看不起阮香琳這等民婦。

阮香琳雖然是成名的俠女,但雙方的身份地位上差了一大截,一邊連忙讓出座椅,一邊賠笑道:「梁夫人請坐。」

黃氏毫不推讓地坐下來,四處張望一番,然後回過頭,有一眼沒一眼地打量著阮香琳。

阮香琳笑道:「多日不見,梁夫人氣色比以前更好了呢。」

黃氏笑吟吟道:「妾身這點容貌,怎比得了李家鏢局的娘子呢?我家孩兒前些日子還在誇你呢。」

阮香琳腳下微微一晃,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黃氏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鄙薄,嘲笑道:「李娘子這等標致的人材,又是習武的,難怪人見人愛呢。」

阮香琳勉強笑道:「梁夫人說笑了。」

「我家孩兒對你贊不絕口,哪里是笑話你呢?」

黃氏隨意地吩咐道:「走得口渴,斟杯茶來吧。」

阮香琳被她揭破隱私,一時間羞愧得無地自容。聽到她的吩咐,只好低著頭斟了杯茶,雙手奉上。

黃氏接過茶杯,笑道:「吃了你的茶,便是一家人了。李家娘子,往後多往家里走動。」

宋國的風俗,兒媳過門要給婆婆奉茶,黃氏這番話譏諷意味十足,可阮香琳一句也不敢回,只低著頭,勉強道:「不敢。」

梁家失勢,當日巴結黃氏的官眷這些天連個影子都沒有,世態炎涼,讓黃氏心里也有氣。這時見阮香琳在園里出現,以為她也是來投程主子的門路。黃氏半是鄙夷,半是嫉妒,有意在她面前逞威風,把茶杯一放,呵斥道:「你一個走江湖的婦人,我讓你來家里,是多大的臉面?你還給我擺什么臉色?」

阮香琳臉上時紅時白,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發抖。

黃氏冷笑道:「你莫非是見我們梁家敗落了,便看不起我們梁家?想當日多少人來巴結我,哪里輪得到你?」

黃氏抓住她的把柄,當下一通奚落,說得阮香琳屈辱難言,卻絲毫不敢撕破臉面。萬一黃氏將當日的丑事宣揚出去,自己也不用做人了。

黃氏呵斥半晌,拿起茶水喝了,將杯子往桌上一扔。阮香琳忍下羞惱,拿起瓷壺,重新添滿。

黃氏揚起臉,對她不理不睬,冷冷道:「莫非是個啞巴?」

阮香琳忍氣吞聲地說道:「請夫人用茶。」

黃氏翻了她一個白眼,「你什么身份?也配站著敬茶?」

阮香琳羞憤之余,心下升起一股怒氣,她在江湖中原本也是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哪里受過這般屈辱?當即就想摔了茶杯,但轉念想到梁家的權勢,不由得一陣氣短,甚至還生出幾分討好的心思。暗道:便是受得一時委屈,能巴結上梁家,給自家相公求得一官半職也好。

阮香琳想著,雙腿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去。她跪在黃氏身前,雙手奉上茶杯,低聲道:「夫人,請用茶。」

黃氏得意地接過茶杯,忽然外面一聲咳嗽,一個人掀簾進來。

黃氏抬眼一看,顧不得阮香琳就在旁邊,連忙起身,賠笑道:「程爺,請安坐。」

阮香琳修為原本不俗,但羞懼之下,竟沒聽到絲毫聲息,自己向黃氏跪地奉茶的一幕被人看了個一清二楚,心下又是羞怯又是惶恐,急忙起身躲到一旁。

程宗揚面無表情地坐在椅中,黃氏連忙拉起衣袖,親手斟了茶,賠著笑臉奉上,「程爺,請用茶。」

阮香琳驚疑不定地看著程宗揚,完全不知道他一個外地商人,怎么會讓黃氏如此曲意奉承。想起方才的尷尬,阮香琳臉上一熱,頓時面紅過耳,哪里還敢再停留,連忙轉身離開。

程宗揚只當沒看見,問道:「案子結了嗎?」

黃氏笑道:「托程爺的福,拙夫那點事已經在刑部結案了。」

「好事嘛,你們家這頂烏紗帽算是保住了。」

黃氏拋了個媚眼,「都是程爺捎了話,刑部主事的史侍郎才肯高抬貴手。」

「難怪有心情打扮得這么俊俏,原來是喜鵲登枝,有好事了。」

黃氏媚眼如絲地說道:「奴婢這一趟,是特意來謝程爺的。」

程宗揚拿著茶杯晃了晃,然後舉了起來。黃氏早已是調教過的,不等他開口吩咐,便嫣然一笑,揚首張開紅唇。

程宗揚手掌微微一傾,茶水銀線般淌入黃氏口中,在她唇舌間流動著,星星點點濺在她鼻尖和粉頰上。不多時,黃氏的小嘴便被灌滿,茶水從她唇間溢出,順著她的下巴流入頸中,然後沿著胸前的曲線流入衣襟。

程宗揚一手拉住她的衣領,往下一扯,黃氏的華裳被扯到腰間,兩只高聳的雪乳立刻跳了出來,露出上身白生生的肌膚。竟然連貼身小衣都沒有穿,剝去外衣,里面便赤條條一絲不掛。

黃氏眉眼含笑,一邊揚首用唇舌接住主人倒下的茶水,一邊雙手撫住雪乳,用淌下的茶水洗著乳肉,又捻住乳頭,妖媚地用玉指揉洗著乳尖。

一杯茶倒完,程宗揚把茶杯扔到桌上,望著眼前媚艷的婦人。對於黃氏,他有一分憐憫,三分肉欲,倒有六分鄙夷。憐憫是梁家出事,卻讓一個婦人拋頭露面,四處尋找門路,甚至獻身投靠。鄙夷是看不上這婦人的勢利與淫浪,對著身份不及她的阮香琳和魏家娘子百般羞辱,轉眼又對自己百般討好。

別的婦人做下那日的丑事,哪里還有臉面登門?黃氏卻只忍了三天,便又來到園中。反正丑事已經做下,不若圖個快活。她姿色原本不差,如今拋去體面,在床上比娼妓更淫浪幾分,倒讓程宗揚嘗了個新鮮。

黃氏咽下口中的茶水,一邊用指尖抹去唇瓣上的水跡,一邊騷浪地看著他。

不用主人吩咐,黃氏又倒了一杯茶,雙手舉起,奉給主人,然後像匹大白馬一樣趴在地上,褪下長裙,把一只白光光的大屁股翹到主人面前。媚聲道:「奴婢嘴巴、舌頭、奶子都洗過了。下面兩只肉洞,請主子賜茶。」

茶水傾下,那婦人一手扳著雪臀,一手伸進臀溝,藉著溫熱的茶水,玉指在肉縫間揉弄著,將本來就干干凈凈的屁眼兒和玉戶洗得愈發水靈。

六朝沒有保溫瓶,富貴人家一般用的夾層瓷壺,因為沒有抽盡空氣,保溫效果一般,這會兒澆在身上,只是微燙。黃氏一邊洗,一邊嬌笑道:「奴婢洗過的幾處,都是主子要用的。不知主子這次是從下往上用,還是從上往下用?」

黃氏一邊洗著身子,一邊說著淫詞浪語,只待主人情動,便在主人身下婉轉承歡,來討好主人。誰知第二杯茶堪堪倒完,忽然「嘩啦」一聲,旁邊的窗戶猛然打開。

黃氏揚起臉,只見阮香琳正站在窗外,雖然滿面通紅,眼睛卻閃亮如星。

黃氏已經剝得一絲不掛,程宗揚倒還是衣冠楚楚,他一手推著窗子,笑道:「阮女俠原來還沒走啊。」

程宗揚雖然在房里狎戲這婦人,心神卻全放在門外。他現在是五級坐照境的修為,比阮香琳還高出一籌,只憑耳力就聽出阮香琳離開後並沒有走遠,自己甚至能從她呼吸的節奏,聽出她的驚疑和那種舒了口氣般的放松。

阮香琳此時已經完全鎮靜下來,她含笑看了黃氏一眼,「梁夫人放心,今日之事,民婦只當沒有看到。」

黃氏先是花容失色,接著又露出媚意,她身子一扭,抱住程宗揚的小腿,把半邊胴體貼在他身上,嬌聲道:「便是看到又如何?若有人敢亂嚼舌頭,程爺動動手指,就讓你們那家小鏢局一塊瓦片都剩不下來。」

阮香琳玉容微變,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黃氏啐了一口,「下三濫的娼婦!」

程宗揚本來想給阮香琳解圍,露出黃氏的把柄,免得這盪婦在她面前盛氣凌人,誰知黃氏只吃了一驚,卻半點不怕,這般潑辣的淫婦難怪能支撐家業。

黃氏出了口氣,然後笑道:「程爺放心,這娼婦有把柄在奴婢手里,諒她也不敢亂說。」

程宗揚把衣裙扔到她身上,沒好氣地說:「起來吧。人都走了,你還趴著干鳥啊!」

黃氏卻不肯起身,用雙乳在他腿上蹭著,媚聲道:「程爺……」

程宗揚在她身上試過才發現,殤侯仿制的葯片與麻古和搖頭丸有八分相似,服用之後身體失去控制力,不由自主地搖頭、抖動,同時具有強烈度和長效能的致幻、催情效果,至於心理成癮,看黃氏的反應就知道效果不凡。區別在於,殤侯的葯物在生理上不會出現毒品通常的戒斷反應,沒有停用後出現的身體不適。

至於長期使用會不會對身體產生負面影響,那只有天知道了。

對於主動送上門的黃氏,程宗揚只是抱著不吃白不吃的心理嘗個新鮮,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說到底,黃氏圖的是自己的錢財權勢,自己用的是她的豐乳肥臀,雙方各取所需,公平交易,誰也不對誰多一分責任。……

一張小心褶起的素紙上,細細寫滿字跡:西門慶,年二十九,清河縣人氏,現居臨安府荷花橋南。身長六尺一寸,面白無須。通文字,詩賦尤佳。經吏部核查,家世清白,並無作奸犯科諸事,依律授提點刑獄司副提刑,從六品。後面小字注明:納捐得官,未實授。

「這是從吏部抄錄的檔案。」

林清浦道:「後面是皇城司從各處搜羅來的消息,內容虛實難辨。」

程宗揚接著往下看。皇城司的情報來源復雜,有說西門慶為人樂善好施,是鄉中有名的善人。有說西門慶性喜漁色,專在鄉間欺男霸女。有說他家中累世開辦生葯鋪,家業殷實。有說他在縣外的產業尚有當鋪、車船行,富甲一方。其中有一條提到,兩年前西門慶便拜入戶部蔡元長門下,認蔡元長當了干爹。他之所以能買到提刑司的官職,正是有蔡侍郎的幫忙。

程宗揚把情報遞給剛剛趕回來的秦檜,「瞧瞧,西門大官人這份履歷比我那份捏造得可強多了。從藉貫、學識到家世,多全啊。連官職都比我高半級。」

秦檜一邊看一邊說道:「既然是兩年前,那么西門慶早已拜在蔡侍郎門下,並非窺破公子的手段,才臨時應變。」

「我怕的就是這個。」

程宗揚道:「天知道劍玉姬在暗處究竟布了多少局。她現在要是動手,就憑我們手頭的實力,恐怕防不勝防。」

程宗揚真正擔心的是高俅。陸謙在太尉府潛藏多年,顯然黑魔海已經對這位當朝太尉生疑。阮香凝失去記憶之前,曾經對高衙內使用瞑寂術,問出高俅父子與岳鵬舉的關系。劍玉姬出手抹去阮香凝的記憶,把她當禮物送給自己,一大半倒像是在示威,警告自己黑魔海已經拿到了這樁天大的秘密。

高俅的身份敏感到自己連對秦檜都不敢說,一旦他與岳帥的瓜葛暴露出來,自己在宋國最大的依仗立刻就煙銷雲散。劍玉姬握著這個殺手鑭,卻一直沒有使用,肯定不會是好心替自己保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等待利益最大化的時機。

還有蔡元長,這個甚至比高俅更要命,如果蔡奸臣是劍玉姬的棋子,自己就等於主動把經濟命脈交到黑魔海手中。

秦檜思索片刻,「蔡元長若是巫宗的布局,劍玉姬定不會輕易亮出來讓公子見到。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西門慶今日公然露面,反而證明蔡元長並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那西門慶為什么要亮出他與蔡元長干父子的關系?」

林清浦道:「劍玉姬這一著,多半是隔山震虎,好讓公子疑神疑鬼,自亂陣腳。」

秦檜撫掌道:「正是如此!」

程宗揚想了半晌,「你們說的沒錯,是我關心則亂。蔡元長如果是劍玉姬安排的棋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會兒就把底牌亮給我看。這賤人是嚇我呢!」

判定蔡元長與黑魔海無關,程宗揚懸在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下一半。

「劍玉姬和西門慶賊心不死,還想拉我談生意。我把時間放到四月十二,到時易彪和我直屬營的三十號人馬已經能趕來臨安。兄弟們,咱們商量商量,這一趟怎么讓他們有來無回!」

秦檜摩挲著手指,緩緩道:「劍玉姬與西門狗賊是巫宗高層,即便家主手下豪傑盡出,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也屬不易。以屬下之見,不若分而攻之。誘劍玉姬而攻西門,或誘西門而攻劍玉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