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3948 字 2020-12-26

午時將近,一葉扁舟破浪而來,西門慶一襲白衣立在船頭,風流十足地搖著手里的大紅灑金折扇。要論派頭,他可比程宗揚更像公子哥,腰間單是香囊、玉佩就掛了七八個,一手還扶著個玉墜兒般的小侍女。

程宗揚眉頭微皺,自己就知道以劍玉姬的智能,不會讓自己輕易得計。但他怎么也沒想到西門慶會帶那個小玲兒來。

當日在野豬林,這個貌似天真的小女孩出手之狠辣,自己記憶猶新,俞子元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到現在仍卧床不起,就是拜她所賜。

小玲兒的衣著比當日更加暴露,玲瓏的玉體上只有一條低胸的大紅肚兜,裸露著如雪的腰臀和玉腿。易彪那樣鐵打的漢子,一眼看去,臉膛頓時紅了。

程宗揚暗暗踩了易彪一腳,讓他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切不可被這丫頭的外表誘惑,一邊堆起笑容,「大官人果然是信人,怎么沒見到仙姬的大駕?」

西門慶跳上岸,瀟灑地合起折扇,握在掌心,拱手道:「仙姬有些小事要處置,少頃便到。」

「原來如此,大官人請。」

程宗揚心念電轉,劍玉姬不露面,多半心下生疑。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的目標本來就是西門狗賊,劍玉姬不來,自己把握更大。

西門慶邊走邊道:「這小瀛洲愚兄倒是來過,當時愚兄正好在五原買了個大食奴姬,帶來臨安,便在這島上一享春色。那大食姬別的倒也不出奇,只是身高腿長,肌膚如雪,頭發猶如金絲一般。承歡之際,妙趣橫生……」

西門慶說得眉飛色舞,程宗揚一臉假笑,眼睛卻緊盯著他手邊的小玲兒。那丫頭手中的一柄彎鉤,恐怕只有秦檜和金兀術才敵得過,易彪和豹子頭等人都差了一籌。只是她渾身只有一條肚兜,不知把那柄彎鉤藏在何處。

西門慶留意到他的目光,笑著擠了擠眼,「這丫頭雖然低賤了些,但皮滑肉嫩,把玩間別有情調。程兄要不要試試?」

程宗揚心頭微動,片刻間便打定主意,搓著手嘿嘿笑道:「這不大好吧?」

「朋友有通財之誼,何況一個小奴婢?」

西門慶那雙桃花眼笑眯眯道:「程兄若是喜歡,便讓她陪你樂樂。」

說著西門慶把那女孩兒推了過來。小玲兒揚起臉,用童稚的聲音嬌滴滴道:「程爺……」

程宗揚一臉淫笑地搭住小玲兒的肩背,一手朝她粉嫩的小屁股摸去,「果然是皮滑肉嫩。」

小玲兒對他的撫摸毫不介意,反而順勢把香軟的肉體偎依過來,媚眼如絲地貼在他懷中,雖然是童稚的容貌,卻有著婦人的淫浪。

說話間,涼亭已然在望。程宗揚擁著小玲兒,邊走邊笑道:「這小玲兒是不是天生的三焦不暢?」

西門慶道:「程兄何出此言?」

「聽說三焦不暢之人,身材難以長高,還有巨乳之症。」

「程兄居然也通醫術?」

西門慶一臉驚訝,用折扇拍著掌心道:「程兄所見不差!只不過這小賤人三焦不暢並非天生,而是幼時便被人改易。即使再長十歲也高不了一寸。豢養此輩,只為取樂耳。」

「是嗎?竟然是被人為改易三焦,養成侏儒?」

程宗揚一臉好奇地拉起小玲兒的手臂,一手放在她腰間,似乎要去探查她身體的異狀。忽然間五指一緊,封了她腰背幾處大穴,然後厲聲道:「殺!」

西門慶笑容僵在臉上,秦檜應聲一指點出,指尖隱隱帶出風雷之聲。

西門慶怪叫一聲,手中的折扇「唰」的張開,硬生生封住秦檜突如其來的一指。

「篷」的一聲巨響,西門慶手中的折扇紙屑紛飛,鋼制的扇骨也斷了兩根。

西門慶借勢退出涼亭,接著沖天而起。

伏在涼亭上的豹子頭挺身掄起巨斧,吼道:「死!」

西門慶身形一翻,脖頸以毫厘之差,緊貼著斧光掠開,雖然保住一條性命,那張俊秀的面孔也不禁滲出冷汗。

「去!」

冥冥中一聲低喝,接著碧藍的晴空中毫無征兆地迸出一串火球,流星般朝西門慶擊去。

西門慶展開身法,在空中飛速變幻身形。那串流星火並沒有落在空處,而是長蛇般緊跟著西門慶的身影,如影隨形。

「篷」的一聲,一只火球擊在西門慶頭頂,那只紗冠頓時四分五裂,西門慶盤好的頭發披散下來,襯著他扭曲的面孔,狀如瘋魔。

西門慶弓起身,箭矢般向後疾退,逃避襲來的流星火。退出數丈之後,他身形驀然停下,立在一竿綠竹上,接著手掌一翻,一頂白骨小傘在他手中張開,帶著無數紛飛的鬼火迎向飛舞的流星火。

一連串的巨響在天魔傘上接連響起,骨制的傘柄被震得彼此松開,碰撞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猙獰的白骨上留下焦黑的印跡。

西門慶臉上泛起一層詭異的綠色,天魔傘上閃耀的金絲符文迅速收攏,將幾乎散開的傘骨合並在一處。接著一層慘毒的綠色從傘骨上掠過,白骨上焦黑的印跡像被抹去般消失無痕,重新變得慘白。

「藏鋒道人已死,星月湖竟然還有陽鈞宗的高人。」

西門慶冷笑道:「想取我西門慶性命,豈有這般容易!」

程宗揚確認小玲兒穴道被封,喪失反擊的能力,才把她放在一旁。

「大官人是開玩笑吧?就你那點武藝,程爺一只手就能打得你滿地找牙!不信咱們在這兒比劃一場,公平較量!誰都不許找人幫忙!敢不敢!」

西門慶氣極反笑,「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兒,被你一激就會中你的計?我西門慶倒是沒想到你會如此狠辣,一言不發便動手。本來還想和你談筆生意,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言!要取我性命,盡管來吧!」

易彪一個箭步踏出,舉刀將西門慶立足的綠竹一砍兩段,接著刀光猛漲,劈向西門慶的小腿。

吳戰威、吳三桂和易彪都是使刀的,吳戰威的刀法江湖氣極重,動輒就是以命換命的搏命招術。吳三桂刀法出自黑魔海毒宗,刁鑽陰狠。易彪的刀法則是軍中常用的招術,雖然中規中矩,出刀的氣勢卻比以往高出一截,顯然這段日子的苦修也大有精進。

西門慶半空一聲長嘯,聲音遠遠傳開,接著那頂天魔傘猛然一收,利劍般刺在易彪的刀鋒上,將他逼開兩步。

秦檜猱身上前,與西門慶連交數招。忽然一陣勁風從背後襲來,西門慶隨風盪開,一邊張開天魔傘,旋身迎敵。

一聲巨響傳來,仿佛無數骨骼同時破碎,西門慶的天魔傘被一柄大腿粗的重槌砸得四分五裂,雖然散亂的白骨又迅速聚攏,傘上飛舞的鬼火卻少了一半。

秦檜趁勢而入,右手三指輪流遞出,拇指破開西門慶的護身真氣,食指與他硬拚一記,接著中指蜻蜓點水般從他手臂上一掠而過。西門慶左臂應指而陷,飆出一股鮮血,傷處幾可見骨。

西門慶修為比秦檜還略輸一籌,此時身陷重圍,不過數招便告負傷。他踉蹌著退開,後面金兀術張開獠牙,暴喝著再次攻出。西門慶腹背受敵,前有秦檜的驚魔指,後有金兀術的重槌,兩側還有豹子頭的巨斧,青面獸的長槍和易彪的鋼刀。眼看就要插翅難飛,西門慶腰間一只玉佩猛然炸裂,白玉腰佩中竟然藏了一粒小小的翠玉--龍睛玉!

一團柔和的白光驀然張開,圓球般將西門慶籠罩其中。那層光幕邊緣不住流動,有如實質,眾人的刀斧落在上面,被盡數擋開。

程宗揚臉色黑了下來,這東西自己見過--在南荒最危急關頭,就是靠了雲蒼峰隨身帶的龍睛玉佩放出法陣,眾人才保住性命。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對手用同樣的法陣保命。

這種藏在龍睛玉中的法術一經施放就不可逆轉,法力耗盡才會消失,屬於一次性消耗品。西門慶的龍睛玉雖然不及雲蒼峰當時的大,但要保的也只是他自己的性命,看光幕的大小色澤,至少也能撐上一刻鍾。

六朝法師出售的龍睛玉佩中,攻擊類的極少,往往都是放的保命的法術。想想也不奇怪,若是有人用龍睛玉佩置放的法術傷人害命,苦主少不得要找出售者的麻煩,防御類就安全得多。因此有身家的人往往會買上一件,好在要緊關頭保命。

西門慶半截衣袖都被鮮血浸濕,他目光森然地盯著程宗揚,忽然放聲大笑:「好個程員外!果然夠狠!」

程宗揚冷著臉一擺手,「把光球的法力耗干凈!看大官人能在烏龜殼里躲到幾時!」

金兀術的重槌仿佛砸在雞蛋上,光幕薄薄的蛋殼一震,里面濃郁的白光隱約淡了幾分。眾人兵刃齊出,輪番攻擊。身在暗處的匡仲玉蹤影不見,流星火、飛火輪諸般法術卻憑空浮現,不斷擊在光幕上,迅速消耗著護身光幕的法力。

西門慶披頭散發,一邊借助光幕的法力療傷,一邊不停發出尖嘯。

湖上幾艘游盪的船只聞聲駛來,遠遠能看到一個黑衣女子立在船頭,長發高挽,纖手握刀,身後一面黑旗,卻是翻江會的旗號。

游嬋!

程宗揚一眼認出船頭的女子,不禁心頭微緊,沒想到黑魔海竟然把她派來與自己交手。與泉賤人和凝賤人不同,游嬋自從把自己誤認為飛鳥熊藏,就從來沒有暗算過自己,並且因為自己替她遮掩了暗殺計好小太監的事,對自己別有一番好感,大家連床都上過幾次,交情不比尋常。

可現在游嬋根本不知道對敵的是自己,手下留情那是不用想了,萬一交手中有所損傷,無論是自己的人傷了她,還是她傷了自己的兄弟,都會成為一個難以化解的死結。

西門慶大笑道:「程員外!你機關算盡,豈能算過仙姬!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設下圈套想把我西門慶留在此處,焉知仙姬將計就計,趁勢將你的羽翼剪除干凈,擒回我黑魔海總壇!」

「盡管吹吧,一會兒有你哭的!」

西門慶朗聲道:「翻江會好手盡在於此,這些水上好漢縱橫湖海,個個悍不畏死,你便是有十余高手,又豈能敵得過數百水上好漢!」

「數百?也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這幾條破船,撐死能過百!」

程宗揚喝道:「彪子!好好接待客人!」

易彪收起長刀,不言聲地退出戰斗。

程宗揚暗暗施了個眼色,低聲道:「留下那個女的。」

易彪心下會意,點了點頭,拔足離開。

那些船只來勢極快,轉眼便駛近小島。來自太湖的水匪一登岸便分成四路,沿著島嶼「田」字形四條路徑殺來,每一路都在二三十人左右。他們穿著黑色的水靠,手持快刀,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動作剽悍,水性精熟,難怪能在太湖把雪隼團打得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