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3385 字 2020-12-26

敖潤正在舞都,他們在外面需要時時與商會聯系,一行五人之中,哈迷蚩和青面獸是獸蠻人,不好單獨行動;馮源是法師,體力不濟丄局智商更不用提,敖潤只好留在城中來回傳遞消息,還要安撫富安等人i富安帶著十名可靠的禁軍士兵來護衛衙內,雖然被趕走了,但誰都不敢回去,留在舞都也算離高智商近點,說起來好給太尉有個交代,至於能不能派上用場只能聽天由命。

程宗揚自從進入蒼瀾就與臨安失去聯絡,現在雖然遇上馮源,但馮大法對臨安的情形也所知不多。敖潤手里有林清浦煉制的龍睛玉,能主動聯系林清浦。這東西程宗揚也有,但進入蒼瀾就失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輻射。

程宗揚的當務之急是與臨安恢復聯系,向夷陵的分號傳訊,讓他們趕赴蒼瀾與莫如霖等人見面,同時告訴武二和小狐狸他的下落,免得他們瞎等。

舞都在首陽山下,程宗揚討了馮源的馬匹,帶著朱老頭和小紫一路疾行,剛過午時便趕到城中。

舞都的城池氣魄宏偉,單論面積不遜於六朝知名的大城,但少了許多繁復華麗的裝飾和精美的曲線。官衙的屋檐普遍很大,卻極少有飄逸的飛檐,而是質朴的直線厚厚地壓在梁上,檐下排列著圓形瓦當,上面繪制各種雲紋、禽紋、獸紋、蟲紋、花鳥紋和文字圖案;下方則是巨大的木柱,柱身通體刷漆,庄重而又沉穩。

比起臨安寸土寸金,舞都要空曠得多,城內還有大片荒地,顯得地廣人稀。路上往來的多是牛車,道路都用黃土墊過,印著深深的車轍。無論是行人還是縱馬飛馳的少年,大都挎刀佩劍,看得出民風剽悍,尚武之風極盛。

敖潤沒有住在客棧,而是富安等人合賃一處民宅落腳。漢國的民居普通許多,多是黃土夯實的牆壁,抹光後刷上白灰,屋頂大多苫草,偶爾有幾間用上瓦片。

程宗揚趕到時,幾名漢子正抱著成捆的茅草和泥苫補屋頂。敖潤蹲在一棵大槐樹下,正咬著手指屏息運氣。

程宗揚納悶地問道:「干嘛?」

「別吵、別吵!這個字我快想起來了……」敖潤絞盡腦汁地拍著腦門,忽然呼地站起來,「程頭兒!是你?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程宗揚拿過他手中的木片,上面是幾行墨寫的隸字,「什么東西?」

「里正給的,說是官府下令讓外來戶填好姓名、籍貫、住址,一份掛在門外,一份交給官府。」

「那就填嘛。」

敖潤吭哧兩聲,臊眉搭眼地低頭小聲道:「不識字……」

「那你拿著瞎球磨啥?富安呢?」

房頂跳下來一名漢子,笑道:「富管家喝醉了,還沒醒。」

程宗揚笑道:「大清早就喝上了?」

「昨晚昨晚!」敖潤趕緊道:「昨天富哥過壽,哥兒幾個擺了一桌酒席,結果心情一來就喝多了。」

那漢子抱拳地向程宗揚行了一禮,「卑職禁軍左虞侯劉詔,這位想必就是程員外了?」

聽到員外,程宗揚想象出自己戴著八角帽,腆起肚子一步三晃的鄉紳老爺模樣,趕緊道:「出門在外,哪里還講究這些?劉虞侯如果看得起我,咱們以兄弟相稱。」

劉詔放松下來,笑道:「難怪敖大哥總誇程頭兒,說程頭兒男兒本色,半點架子都沒有。」

程宗揚打個哈哈,「自家兄弟,都別客氣。老敖拿筆,我來填。路引都帶了吧?」

高俅私下派人出來當然不會打著禁軍的名號,連富安等人在內都用程氏商會的名頭,每人都有一份路引,寫明身份來歷,甚至還有幾份空白文牘蓋著宋國官印,相當於官方認可的身份證。

程宗揚對著路引一揮而就,富安是商會的執事,馮源是賬房,敖潤等人都是行里的腳夫、護衛,兩名獸蠻人則是商會的力役。

看到自己被填個馬夫,朱老頭不高興了,「大爺走南闖北,到哪兒都得尊稱大爺一聲馬倌,小程子,給大爺改改、改改!」

「弼馬溫行不行?」程宗揚一邊說『邊改成馬倌。他到六朝才開始接觸毛筆,隨著修為日深,運筆也愈發圓轉如意,雖然沒臨過碑帖,但有模有樣了。

抄完後讓人送到里正處,敖潤才道:「程頭兒,你怎么來這兒?昨晚我才跟商會聯絡過,他們還說你在夷陵。」

程宗揚放下筆,「能和清浦聯絡嗎?有幾件事我要交代一下。」

敖潤道:「程頭兒,這邊。」

雖然是一間茅屋,但里面收拾得干干凈凈,看得出是專門安置的靜室。敖潤拿出一面玉牌,「林先生吩咐過,只要接到玉牌傳訊,半個時辰內必會施術聯絡。」

程宗揚點了點頭,盤膝坐下,一邊道:「我是從太泉古陣直接過來的。」他止住敖潤的訊問,「這件事不要聲張。」

敖潤呼口氣,^「太神了!怎么弄的?」

程宗揚道:「我要知道就好了。」

敖潤趕忙道:「程頭兒,正好你來了,有件事我正發愁怎么稟告你。」

「什么事?」

「我在城外見到雲家的人。」

程宗揚神情一動,坐直身體。

「我在建康待那么久,雖然連雲府的門都沒進,但雲家進進出出的,多數人我都眼熟。那人是雲家一名護衛,前天在城門處打個照面,我還納悶他怎么也來舞都,轉念一想,會不會是雲家在這兒也有宅子?」

程宗揚的心抨枰直跳,「沒認錯吧?」

「沒錯!我悄悄跟上去,見到一輛馬車,雖然沒有旗號,但隨行的人有好幾個我都見過,是雲六爺身邊的護衛。」

把敖潤調到舞都果然是來對了,程宗揚問道:「知道他們是去哪里嗎?」

敖潤道:「我不敢跟得太緊,遠遠盯著進了城外一處大宅,我打聽過,說是雲家的產業。」

這時室內閃過一抹波光,程宗揚道:「這件事一會兒再說i准備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敖潤答應一聲,退出靜室。那面水鏡已經成形,微微閃動的波光間顯示出一張沉靜中略帶羞澀的面容。

程宗揚不禁笑起來,他身邊有吳戰威、敖潤這樣的粗豪之輩;有祁遠、徐君房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外場人;有秋少君那種大智若愚,萬物不縈於心的逍遙之士,還有孟非卿、武二郎那樣的猛人;有秦會之、高俅那樣心智深沉的權謀之士;還有小侯爺那般的風流人物,更有朱老頭那種死不要臉的老家伙。只^|林浴浦像鄰家的大男孩,雖然已身處核心,但時不時還會臉紅。

林清浦看到是家主,心神激動之下水鏡一陣亂晃,險些中斷法術,他連忙斂神入定,鏡中又顯出一人,卻是秦會之。

秦檜揖手為禮,淡淡道:「家主。」口氣雖然平淡,那絲欣慰卻隱藏不住。

程宗揚笑道:「會之你好,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啊丨11秦會之道:」家主自從進入蒼瀾便再無消息,沒想到去了舞都。不知小侯爺等人可好?「

「今天傳訊就是為了此事。」程宗揚知道林清浦的水鏡術維持不了太久,簡單說了自己與莫如霖等人達成的協議,然後道:「你立即派人去蒼瀾與徐君房交接,如果他的傷勢允許就盡快接來。告訴小侯爺我已脫險,小紫也在這里,讓他盡管放心。」

秦會之二記下,然後道:「半個月前屬下已經派人前往夷陵尋找公子。」

程宗揚皺眉道:「出了什么事嗎?」

「入夏以來糧價騰貴,多家糧行拿紙鈔前來兌換好籌措錢幣應付糧價,當時庫中金銖幾近告罄,幸好長伯送來一筆金銖才解了燃眉之急。」

「吳三桂哪來的錢?」

「是江州出售水泥的款項。」秦會之道:「江州如今每月產水泥十五萬石,除去自用,每月往外銷售近九萬石,可獲利五萬金銖。」他停頓一下,壓低聲音道:「上個月晴州一間腳行一次運走五萬石,用的是黑魔海的憑證。」

黑魔海還挺有錢啊!當初與劍玉姬簽的協議,黑魔海每年代理的份額保底是二十萬石,上限為一百萬石。原以為他們能保底就不錯,沒想到一次就運走五萬石。

照這樣的規模,江州一年出產的水泥除去自用,還不夠他們一家的份額。

「屬下已經派人調查那間腳行,不日便有回信。」

「不用查了,劍玉姬既然敢用這家腳行就不怕別人去查。」程宗揚把心思放在最關心的問題上,「糧價漲得很厲害嗎?」

秦會之道:「今春多處大旱,據說連晴州也要欠收,市面上的交易量只有往年兩成。」

王茂弘曾托他囤積糧食,助晉國度過糧荒,如今還沒到夏收糧價就開始暴漲,情形大是不妙。程宗揚沉吟片刻,吩咐道:「把各地的情形盡快發來。」

「是。」秦會之絲毫不敢耽誤,又道:「另一件事是屬下剛接到消息,神霄宗三位仙師先後出關,已經前往江州為宋主興建道觀。」

太乙真宗出面,江州與宋國私下達成協議,由江州提供場地為宋主建一處道觀,算是給宋國彌補面子。沒想到神霄宗竟然插手其間,直接在他的腹心之地埋下一枚釘子。程宗揚聽到這個消息要多膩味就有多膩味,偏偏沒辦法翻臉。

干脆誰都別閑著!程宗揚道:「派人去太乙真宗還有唐國的娑梵寺,就說江州士民崇佛好道,請他們到江州興建寺廟道觀,土地全部白送ii如果蓋廟需要水泥,一律半價!地方都選在城外,離江邊越遠越好丨11秦會之遲疑道:」長此以往未必是好事,還請家主三思。「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過眼前這一關。」程宗揚道:「神霄宗未必不敢出手,讓孟老大多小心些。」

「屬下明白。」

程宗揚看了正在運功的林清浦一眼,「臨安情形如何?撿重點說。」

「武穆王府已經開始重建,因為資金吃緊,如今只是緩建。各處錢庄均已開業,陸續有商家前來兌換,錢銖雖然不多但不無小補。關於晉國的糧食,祁遠有封書信,我便讓人傳去。」秦會之露出一絲笑意,「雁兒姑娘和蘭姑等人都好,只是掛念公子,一直問公子什么時候回來。」

程宗揚心頭一暖,笑道:「我給她帶了件禮物i奸臣兄,還有你的。我暫時不回臨安,派人來一趟吧。」

「是。」秦會之說完,林清浦的法術也到尾聲,水鏡漸漸消隱不見。

程宗揚起身踱了幾步。秦會之的能力毋庸置疑,臨安事務雖然繁多,想必也能應付。事後再看局勢更加分明,宋國執意對江州用兵的只是少數,賈師憲等於是被宋國上下連手坑了,其中甚至有宋主從中推波助瀾,打擊賈師憲在軍中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