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這天沒那天穿得正式,隨意穿了一件白底碎花的齊膝長裙,可志明一見面,還是情不自禁地跟她打招呼來:「你今天好美啊……」
「哪有……」春嬌淺淺地笑了笑,站起身來招呼他,看起來比上一次好了很多。這時候還是早上,咖啡館里的客人稀稀落落的,志明也沒有先前那麽緊張了。
兩個人話都不多,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著,常常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好歹挨到了結賬走人的時候,春嬌從提包里拿出卡來要到前台去,志明趕忙泡在前頭,匆匆地刷了卡回來,埋怨說:「不用說也該我付錢的啦!你倒積極,搶著去!」
「爲什麽我不可以付嘛!」春嬌傻傻地說,她還是頭一次和男人約會,不知道還有這種規矩。
關於這次約會——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志明給自己打了六分,勉勉強強過得去。後來又約了第二次、第三次……
一次比一次感覺好,他終於忍不住問春嬌:「我口才那麽差,人也長得一般,你不討厭我嗎?」
「不呀!我覺得你很好呀,雖然話少了點,但是你很善良,而且又很認真……反正,我是這樣認爲的。」春嬌微笑著說。
志明的還是難以相信她這樣評價自己:「難道她從前交往的都是些粗魯的流氓?」想歸想,這樣的話可不敢說出口的。
就這樣,約會了七八次,由吃飯到散步,手還沒牽著,忽忽過去了三個多月。
一個周末,梅姨到家里來玩,隨口問志明有沒有結婚的意思,還說什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是沒有結婚的意向又一直拖著,對兩方都不好」,志明這才意識到不開口求婚怕是不行的了。
「可是怎樣開得了口呢?這種事……」志明問梅姨,其實他想說的是:「這不是媒婆的事情嗎?」
「大男人的!拿出點勇氣來呀!」梅姨推搡著他,逼得志明步步後退,逗得全家人都笑了。
這天傍晚,天空鋪滿了霞光,晴朗得沒有一絲雲彩。志明和春嬌走在公園的林蔭小道上,像往常一樣,相互之間隔著一個手臂的距離,不近也不遠。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往,春嬌早沒了先前的矜持,這會兒像只歡快的小鳥,一下拍拍這棵樹干,一下又摸摸那片樹葉,跳過來跳過去地閑不下來。春嬌在說什麽,志明也聽的倒明不白,心事重重地直往前走。每走上一段,便能看到一對情侶靠在路邊的柵欄上,摟抱著呢呢喃喃地親嘴咂舌,見人來也只扭頭看一下,卻舍不得分開。
終於來到了一個沒人的路段,志明停住了腳步,鬼鬼祟祟地前後看了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霍地扭轉身子來對著春嬌叫了聲:「春嬌!」伸手過去就要將她抓住。
「啊……你……」春嬌被嚇了一跳,猛地往後一退,卻撞在朽爛了的柵欄上,「當」地一聲脆響,痛得她「哎喲」地一聲呻吟往路邊的草叢里倒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志明來不及多想,就勢抓住了春嬌的手往後帶,哪知慣性太大,反被對方扯動了腳跟,一個趔趄往前撲倒了,雙雙跌入了茂盛的草叢中。
「這草真是太軟了!一點也不覺著疼。」志明心想,掙紮著想爬起來,手卻按在了軟乎乎地東西上,睜眼一看,只看得見春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注視著他,幾乎同時,兩人「啊呀」地叫出了聲,貼在一起的嘴唇立時分開了。
「你……你……耍流氓!」春嬌捂著嘴驚惶地說,曾多少次幻想著獻出處女之吻的唯美畫面,竟然就這樣沒了?她惡狠狠地瞪著志明,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志明跪坐在草地上結結巴巴地說,他也沒料到會壓到女人身上,原來女人的嘴唇是這樣的味道,火熱而又香甜,還有手按著的地方,是乳房嗎?還是肚皮?他的腦袋里嗡嗡地亂響著,想了一個下午的告白全都消失得干干凈凈的,只記得一句:「我們結婚吧!春嬌!」說出口來,才發現自己的嘴唇抖得厲害,聲音也變了調。
春嬌怔了一下,眼睛里射出兩道強烈的光來,像兩把刀一樣直插志明的心臟。志明的心就快跳出嗓子眼來了,鼓足了勇氣和她對視。
足足有半分鍾,春嬌摸了摸嘴皮,輕輕地說:「好吧……」聲音低得跟草叢間飛舞的蠓蟲的嗡嗡聲似的。
志明卻聽得分明,猛地一個旱地拔蔥從地上彈起來,歡呼著跑進草叢,跑向一顆碗口粗的橡樹,摟著涼悠悠的樹干連連輕吻著:「感謝你啊!感謝大地!感謝天空!感謝主!感謝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