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十景緞 方寸光 2006 字 2020-12-26

文淵更覺奇怪,說道:「什么大禮?」寇非天道:「這你用不著管,只需答我。」

文淵道:「禮是不必,不過我若接了剩下這兩掌,那便讓我回船如何?」

寇非天微微吸氣,道:「若是你接得住,我又如何能阻得住你?不必多說,接招罷。」說畢圈掌而起,右掌呼地拍出,只這么簡簡單單的一招,蘊藏的內勁卻是威不可當,掌力寬廣,猶如一堵巨浪襲至。文淵吃了一次大虧,當下連拍數道柔力,將寇非天這一掌之力重重疊疊地擋住。

但寇非天的功力實在太強,一掌之出,後勁竟似無窮無盡,這幾重柔勁僅能消弭去五成威力。將要襲體之際,文淵身形急旋,陀螺般順勢滑開,一個止不住去勢,重重摔向一旁甲板。本以為縱然摔得狼狽不堪,起碼也已消解此掌,卻不料寇非天內力澎湃,距離雖長,卻無絲毫衰緩,文淵一摔上甲板,掌上真力迅速涌至,本來已經化解的五成掌力又即補上。

這一擊當真威猛絕倫,文淵第二次試接寇非天猛招,更加潰不成軍,掌勁照單全收,甲板爆裂不絕之際,文淵身軀隨之翻滾彈跳,狂吐鮮血,幾乎昏厥過去。

寇非天淡淡地道:「站起來,還有一掌。」他猛招出擊,理當耗力甚鉅,但見他身形凝穩,內息吞吐攸長,顯然游刃有余,絲毫不以為意。

文淵苦哼一聲,默默運動真氣,但是內息衰弱,幾已竭盡,甫一運氣,便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他勉力調息,心底詫異無比,暗道:「這一掌蘊含的勁道,比上一掌更是威力無儔。這么驚人的功力,從所未見,難道他比龍馭清更勝一籌?」

寇非天緩緩抬起右掌,道:「文淵,准備好了么?」

文淵道:「不接成不成?」寇非天道:「說個原因。」

文淵苦笑道:「我並沒說要接你三掌,這可是你自己要打的。」寇非天道:「是么?不過,你也沒有選擇余地了。」

文淵道:「平白無故的,我可不想畢命於此。」說著一提精神,長身站起,但是腳步一顛,差點難以立足。

寇非天說道:「接得下這一掌,你在龍馭清手下,便不至於一敗塗地。你若想阻止他,那便非有所覺悟不可。」

文淵道:「倘若我不打算阻止他呢?」

寇非天眼中微綻精光,道:「什么意思?」

文淵說道:「不管龍馭清想做什么,我都沒有多大興趣干涉。上次若非他捉了我任師叔,我也不會特意上京城去跟他作對。就算他要當皇帝,又與我何關?」

寇非天微微點頭,道:「這么說來,即使龍馭清稱帝,你也不會阻撓了?」

文淵道:「我實在是不想管。」停了一停,道:「不過若是他當真意圖造反,弄得兵荒馬亂,烽火連天,在下就算存心袖手旁觀,亦不可得。我只不過希望天底下太太平平,少生事端罷了,要是龍馭清當了皇帝,可不見得會比當今皇帝做得好啊。」

寇非天朝他凝望半晌,慢慢地搖了搖頭,喟然長嘆,道:「你不必接這一掌了。」驀地轉身,獨自回到艙中,腳步聲既沉且重。文淵不禁愕然,大惑不解,過得一會兒,船身緩緩掉頭,朝呼延鳳等人的座船回航過去。

文淵知道是寇非天下令回航,但是意欲何為,卻是不知,狐疑之際,內息已略為平穩,當即走入艙中,只見寇非天坐在椅上,背脊微曲。他見到文淵進來,緩緩說道:「文淵,你文武全才,天賦難得,本來是一等一的人才。可嘆你不但無心於功名,更連些許斗爭之心也沒有,終究不能稱雄武林,成就大業。以你眼下的能力,龍馭清未必能耐你如何,我不必再費勁試你功力,那份禮物,卻也跟你不搭調了。」

文淵道:「無功不受祿,理所當然。」

寇非天忽然雙目一瞪,道:「我就要死了。臨終之前,再給你一個忠告。你用柔勁接了我兩掌,是錯誤的做法,這是你最大的缺點。我說這話,並不單指武功而論,若是你瞧不出錯在哪里,將來必吃大虧。」說畢,寇非天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忽然之間,一聲巨響猛然迸發,整個船身都劇烈搖晃,熾烈的熱流直沖艙中,文淵凜然一驚,只因身負內傷,一時竟沒站穩,跌在一旁,定睛看時,船上已是一片火海,甲板到處開始爆炸,寇非天衣衫著火,坐在椅上,卻是分毫不動。

文淵大驚,心道:「船上四周都是火葯,轉眼便要爆炸殆盡,難道他想自殺?」先前交手,寇非天一直手下留情,未下殺手,甚而言行舉止,亦無任何邪佞陰狠之處,武功光明正大,氣度非凡,雖稱「罪惡淵藪」之首,文淵卻並不覺得他如何邪惡,反而油然而起佩服之心。這時見他身裹烈焰,不禁失聲叫道:「你干什么?」疾沖上前,正待揮掌掃開烈火,寇非天卻反掌一推,內勁震出,文淵抵受不住,反而連退幾步。

只聽寇非天揚聲長呼,叫道:「敗亡四十余年,既為罪人,豈能死在大明土地之上?江山指日易主,自有成王敗寇。皇璽已傳,罪惡淵藪,寧不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