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十景緞 方寸光 2008 字 2020-12-26

時日漫漫,西南路上車聲漸響,已近歲暮的大理府境無霜無雪,只有蒼山重巒頂峰皚皚,積雪終年不融,雲波變幻,虛無飄渺。

車隊之首,正是埋業寺老僧應文,此外除了應賢、應能、韓虛清、向揚四人,余眾都是車夫侍者,千里路上戰戰兢兢,就只盼到了雲南,能夠全身而退,在韓虛清手下留得性命。

從埋業寺出發月余,向揚傷勢早已復原,一日里發掌震毀一車,已將林家兄弟和柳蘊青一齊放走,應賢、應能發現時,三人早就去得遠了。應文得知,也不如何在意,只朝向揚說道:「你若期待他們回去通風報信,邀集人手重新追來,只怕太遲。」

向揚道:「那倒不是。只是以他們的武功,恐怕對付不了你們任何一人,我可不想留他們下來送死。」應文道:「怎見得就是送死?」

向揚道:「你留下我們這幾個活口,難道不是想在取了『十景緞』秘密之後,拿我們來試刀?」

應文呵呵一聲笑,說道:「你仍然當十景緞是武功秘笈。」

向揚道:「縱然不是,你們總不會平白無故,帶我們遠赴天南游山玩水罷?」應文道:「那是當然。不過我也沒殺你的意思,只要你安安分分到了雲南,自然知道該做什么。」

向揚見韓虛清一路上盤坐靜養,顯然內傷貽害甚大,不易痊愈,本來想找個機會動手鏟除,但是應賢、應能卻看得很緊,萬萬不像放走林、柳三人那樣容易。應文窺破其意,索性動手點了向揚的穴道,說道:「憑你這身內功,要沖破我的點穴手法少說也要兩天。我每日點你一回穴道,禁制你的武功,直到我用得著你的時候為止。」向揚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但是任他「天雷無妄」造詣再高,要沖破應文所封穴道卻也著實為難。

直到今日,眾人終於近了目的地。

車隊來到蒼山,逕往雲弄峰行去,蜿蜒攀行,傍臨著飛瀑直上山麓,眼前赫然矗立起一座堅石疊砌、方正高峻的關隘,正是南天壁壘龍首關。

龍首關乃蒼洱一帶的山關要沖,車隊自當由此通行。韓虛清的座車領在前頭,守關的軍士上前盤查一陣,俱都堆笑放行。向揚過關之時,只聽得幾個守兵說道:「我說誰有這么大陣仗,原來是韓大俠回來了。邀回來這許多高僧,定是要念經做功德。」

向揚暗哼一聲,心道:「韓虛清在老家的名聲倒是好得很。韓大俠呀韓大俠!」車外雲樹過眼,山路上顛簸一陣,半山腰上隱約見得一座高樓,來到近處,只見那樓依山而建,築有五層,飛檐翹角,過了兩層圍屋方到樓下,上頭懸著「太乙高閣」四字木匾,筆致清妙。

韓虛清在蒼山覓得師門至寶太乙劍,這事向揚也聽文淵轉述過了,詳情雖然不知,但見這「太乙」二字,顯然意指得劍之事,這自然是韓虛清所居之地。但見韓府仆婢群相出迎,一個黃衣老道翩然越眾而至,欣然笑道:「恭喜韓先生集全了十景緞,大功!大功!」韓虛清淡淡一笑,說道:「若非有程道長坐鎮寒舍,韓某也不放心離家如此之久。」

那程姓老道望了向揚一眼,拱手笑道:「這位想必是向少俠,幸會!幸會!老道程濟。」向揚躬身回禮,心中暗道:「這老道不知又是什么來歷。」但見他須發白花,氣度穩練,雖無仙風道骨之姿,卻有看盡浮世煙塵的拓落精神。應文一下車,程濟又上前行禮,極其恭敬,向揚一看,心中不禁便想:「莫非他也是聽從這應文老僧之命,並非韓虛清的屬下?」

三僧、二俗、一道走進閣中。已有仆人在大廳上侍茶擺宴,應文朝程濟、應賢、應能低語幾句,自行轉進內廳,不再出來。應賢、應能手中各捧錦盒,並韓虛清三人逕往閣上樓層而去。

向揚想起應賢所言,心道:「那盒里裝的,恐怕就是十景緞。他們這就要去破解其中奧秘了,我豈能不管?」舉步欲行,卻見程濟擋在前頭,笑道:「向公子且留在此處用茶。」

向揚笑道:「在下不渴也不餓,還是留給道長慢用罷!」一個箭步搶過去,卻不料程濟道袍長袖一甩,一股勁風正攔住向揚去路。

此時向揚穴道未解,難發內力,全然無法招架程濟這甩袖之勁,被迫連退幾步。程濟道:「聽說應賢、應能兩位都敗在公子手下,老道自然也不是對手。不過向公子現下既然無力動手,便還是在此小憩片刻才好。」向揚嘿然冷笑,說道:「好,也罷!」怒氣騰騰地坐在聽上,手持茶杯,心中卻想:「這老道的武功,約莫與那應賢、應能相去不遠。應文老和尚點了我這許多日的穴道,我連日沖穴,可也有一番心得,這會兒未必還要花上一兩天。我就暗地里沖穴,穴道一通,就打你個措手不及。」

程濟見他舉茶不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捋須笑道:「向公子不必心急。主子既然帶你來此,自然籌算周全,公子不必費神尋思如何脫身。」

向揚道:「主子?」程濟道:「自然是應文大師。」向揚心道:「道士認和尚當主子,這可有點兒匪夷所思。這干人到底是什么來頭,著實難解。」

過得不久,一個韓府仆人來到大廳,說道:「老爺請程道長、向公子過去。」程濟起身笑道:「走罷,這可用得上你了。」向揚不動聲色,靜靜跟在後頭,繞上高閣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