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外飛來(1 / 2)

以戰術結果來看,我的計劃非常完美,沒有半分漏洞,光是憑我這個三流角色,居然可以單槍匹馬干掉黑龍會第一猛將,令堂堂第七級武者栽在我手里,這已經是一種奇跡,任誰聽到都不會相信。

只是,讓本來不應該成功的東西成功,就要付出代價,能夠打倒武間異魔,已經是這戰術的極限,免不了還是會出現細小瑕疵。那個瑕疵就是……縱然我能攻破鋼鐵魔軀,給武間異魔致命重創,但他仍是不可一世的第七級武者,還能夠用強橫武功壓制傷勢,做出瀕死的反撲。

不只如此,瀕死反撲的猛虎比平時更為凶狠,武間異魔豁出身上每一分精元的死前一擊,委實驚天動地,破壞著所經之路的一切,把幽靈船的白骨甲板整個掀翻過來,像是一頭理智盡失的瘋狂毒龍,大口朝我吞噬撲擊。

我想逃跑,但重傷的身體卻提不起半分力道,側眼也只看到阿雪與邪蓮倒卧在旁,全沒有恢復意識的樣子,如無意外,武間異魔的最後一擊會把我們三人全部干掉,堪稱大豐收式的玉石俱焚。

顯而易見的結局,我腦里卻在想不相干的問題,那就是縱然加藤鷹在此,也未必能擋下武間異魔這一擊,除非是李華梅擺脫黑龍王,趕來此地救援,又或者海神宮殿中的武藤蘭能施救援,但這兩者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那么……

「刷啦!」

在武間異魔最後一擊所掀起的霹靂震響中,突然發出一下清亮撕裂聲,縱然風雷之聲大作,卻是掩之不下,而在這一聲清亮裂聲後,周圍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萬籟俱寂,只剩下遠方戰場的殺伐聲,還隱隱約約傳入耳里。(怎、怎么回事?

當我滿心錯愕,慢慢睜開眼睛,卻見到一幕不可思議的景象,與武間異魔憤怒的圓睜大眼打了個照面。

「哇啊啊啊~~~」被這幾乎奪眶而出的怒睜血眼給嚇到,我著實吃了一驚,但這卻仍比不上我看見武間異魔的人頭滾動在地時,所造成的驚駭。

再看得清楚一點,武間異魔的無頭身軀,就像是一尊雄偉無瑕的雕像,還維持著往前沖擊的威猛姿勢,但整具軀體卻已經沒有半點生機,被那突如其來的一擊給斷首奪命。

「這……這是……」

能夠一擊斬飛第七級武者的首級,那要多強的武功才能作到啊?縱然不死魔軀已破,要殺掉武間異魔仍沒有那么簡單,而將他一擊斬殺的凶器是……

我的目光搜索周遭,沒有看到什么飛刀、飛劍,甚至沒看到任何尖銳物體,實在猜不透武間異魔是怎么被干掉的,直到我瞥見在他屍身一尺外的甲板上,牢牢插著一件東西。

那並不是什么很起眼的東西,如果不是因為它不應該出現在幽靈船上,我甚至不會注意到它,因為……它只是一張很普通的紙牌,一張每個賭客都曾看過摸過的平凡黑桃七。

但就是這張平凡又普通的黑桃七,一擊奪去了武間異魔的性命!

使用紙牌作兵器的武者……這讓我產生了某種聯想,剎時間冷汗狂流,第一時間望向附近的山頭。應該是紙牌射來的方向,那里本來什么人也沒有,可是當我運足目力凝視,卻看見一道模糊得幾乎辨認不出的縹緲身影,如同長夜黑鶴,飄然拔地而起,朝著無頭騎士消失的方向飆射而去,身形隱沒在劃破黑夜的第一道晨曦里。「變、變態……」

我顫抖聲音說著,仍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偏生周圍沒有人能夠替我做證明,阿雪與邪蓮美體橫陳,倒卧在甲板上,只有武間異魔一臉憤怒表情的頭顱,還在我腳邊滾動。

隨著千萬死靈的邪力消失,盡掩天上三光的濃密黑雲,也被陽光驅散,一縷縷金黃色的晨曦,劃破烏雲照射到海面,反映出萬頃粼粼波光,氣象萬千,襯著海面上船艦航行的壯闊景象,這一幕本該令人賞心悅目,無奈我們正立於險地,這艘破破的鬼船在所有幽靈盡數被驅離後,只是一艘用白骨胡亂拼湊成的不良建築,又被武間異魔瀕死一擊那樣震動,根本就撐不住了。

當燦爛陽光灑在白骨上,我彷佛聽見春冰在烈陽下消融的聲音,還來不及撐起身體逃生,整艘幽靈船「嘩啦」一聲,高速往前方彈射出去,一面飆射,一面解體,整個船身還原成一塊又一塊的白骨,而白骨在陽光照射下迅速化灰飄散。

就這樣,我們被彈射出封靈島,在大海碧波的正上方,曾經呼風喚雨、鬼哭神嚎的幽靈船徹底解體消失,而失去依靠的我們,理所當然地往下墜落,在幾聲「撲通」、「撲通」的聲音中,落入海里。在昏迷之前,我還在暗自盤算,連幽靈船這么大的陣仗都殺我不死,區區落海沒頂,不過小菜一碟,應該不至於這樣就要掉我的小命吧?

話雖如此,我仍沒有料到在自己清醒以後,會看到這樣的一幕光景。

「咦,這里是……」

金碧輝煌的建築,奇異的清涼溫度,淡淡咸咸的大海氣味,我又回到了東海的魔法建築「海神宮殿」之內。

之前,黑龍王與李華梅圍著海神宮殿激戰,雖然不知道那場戰斗結局如何,但是看這情形,應該已經結束,畢竟雙方戰斗的理由是因為幽靈船,當幽靈船解體消失,以他們雙方的個性,不太可能繼續在這種時候作生死斗,多半是各自回去指揮部屬收拾局面,武藤蘭大概在這之前或之後操控巨頭龍離開,還順道接了我一把。

(只接了我一個人嗎?起碼也應該把邪蓮和阿雪一起接下吧?咦?我受的傷好像已經好了。

墜海昏迷之前,我的傷勢不輕,光是手臂、肋骨的骨折,就已經夠我受的,但現在不但骨折已經痊愈,其它部分的內外傷多數也已復原,雖然動作時還有些隱然作痛,不過已經沒有什么大礙。這點倒是不奇怪,我所受的傷全是物理傷害,絲毫不復雜,只要有回復咒文一類的東西,很快就可以治愈,反倒是運用地獄淫神造成的元氣耗損,這個要花時間慢慢回復,必須要休養上幾個月才行了。

與邪蓮結合孕育出的新魂獸,還沒看出樣子,就被無頭騎士一擊而破,這樣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孕化成功,而我自己也要有一段時間不能運用魔法,沒法進行確認,想想還真是一個令人煩惱的問題。不能一直在這里躺下去,我從這張鑲滿寶石、珊瑚的黃金大床上起身,沿著出門的走廊向外走去,沒多久就聽到聲音,我心頭一喜,隨著聲音走到另一個房間,只見邪蓮獨自一個人在那個水晶房間里,赤裸的胴體上一絲不掛,正背對著我蹲在地上,揮動魔鬼右爪,用力砸著什么東西。

{文}我悄悄靠近,邪蓮卻是心神專注,絲毫沒發現有人來到。

{人}我來到她身後,才剛剛站定,臉上就濺上幾點冰冷的碎肉,側眼看清身前的情形後,我不發一語,只是伸手輕輕摟過邪蓮柔嫩的腰肢。

{書}終於發現我的到來,邪蓮的身體僵了一下,右爪重重地又揮下去,把武間異魔的首級打得面目全非。

{屋}我靜靜地摟著邪蓮的腰,直到聽見那隱約的啜泣,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艷麗的臉龐沾著稀爛血肉,在慘烈的氣氛下,別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凄艷。「主人……我……我……」

「別哭,別在這時候哭嘛,唉……」

在我身邊的女性,以邪蓮最為年長,也最為獨立自主;織芝稱我「相公」、阿雪叫我「師父」而「主人」這個名詞,是專屬邪蓮的特有稱呼,代表了我與她之間的主宰關系,也代表了我早年的無知,否則光看現在滿街都是狂戀主奴關系的貴族子弟,我肯定會避開這個已泛濫的跟風。「嗯,你是堂堂的吸血女王耶,不要一直哭嘛,有什么難過的事,說給我聽吧。」

看邪蓮像是自尊崩潰般,在我懷中放聲哭泣,我實在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邪蓮的身高比我還高出半個頭,普通站著說話也就罷了,這樣子安撫哭泣的她卻非常奇怪,附近也沒有床,我惟有摟著她,坐到旁邊的一張珊瑚椅上,順腳把武間異魔的腦袋踢得遠遠,再讓邪蓮坐上我大腿。

我不喜歡聽見女孩子哭,很大的一個理由,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場面。在摟抱邪蓮的過程中,我一面聆聽她哭泣聲中的說話,一面用掌心輕撫她絲緞般的滑膩肌膚,享用著她柔軟的奶子、豐滿的肥臀。

完成三靈一體邪術,進化為「真祖」後,邪蓮儼然就是吸血族的女王,肉體看來像是年輕了幾歲,可是舉手投足間的撩人風韻,卻仍保有了成熟女性的獨有魅力,與她敢作敢為的辛辣個性搭配,美麗得很有性格,還另有一種陰狠詭艷的味道,無怪會被封作七朵名花之一的血蓮花。

邪蓮告訴我她的故事,那些東西之前武藤蘭都已經說過,包括邪蓮怎么來到東海尋仇,怎樣技不如人敗陣下來,又是怎樣被黑巫天女給改造與洗腦。由於都已經聽過一次,我毫不動容,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她說出黑巫天女怎樣改造她的身體。為了要喚醒幽靈船,嘗試制造邪女首像,黑巫天女確實是費盡心思。本身修練暗黑系武技與魔法,又身懷有孕的邪蓮,確實是制作邪女首像的優質素材,但邪女首像的完成,牽涉到素材的修為,黑巫天女除了嘗試替邪蓮完成三靈一體之法外,也替她拔骨洗髓。

將背後的脊骨硬生生抽出,這是伊斯塔的一項酷刑,黑巫天女自然沒有這么無聊,沒事胡亂施刑,她對邪蓮用這手段,是為了將一樣蘊含強大邪能的妖物,植入邪蓮體內。

「那個東西……我還記得……樣子和主人你的萬魂幡很像,會不會是……」

不用問會不會,肯定是這樣沒錯,當初萬魂幡被我遺失在海外孤島,對我而言,要找回萬魂幡如同大海撈針,相信對這世上絕大多數的術者也是一樣,但東海卻有黃土大地上最優秀的黑魔法術者,無論是黑澤一夫或是黑巫天女,如果說他們能夠憑感應打撈起萬魂幡,這點我絕對不意外;以他們的能耐,要攝伏萬魂幡的精靈主,破去認主保護,也不是什么困難。幽靈船的本體,是枉死於東海的千萬死靈怨魂,如果要仿制一艘假貨,起碼也得花點工本,不能濫竽充數,所以當我得知邪蓮操縱的幽靈船是假貨時,我就已經開始懷疑,失落在東海的萬魂幡可能已經落在黑龍會手里。只要把萬魂幡植入體內,憑靠一萬條怨魂的妖力,弄一條小規模的幽靈船出來唬人,技術上鐵定不成問題。唉,可惜太晚發現這一點,否則阿雪同樣是吸納萬靈入體,也搞條假幽靈船出來,我們一早就可以橫行東海,將反抗軍士兵嚇得屁滾尿流。

「萬魂幡毀在賤奴的身上,賤奴感到很對不起主人,特別是對魔……」

「哦,沒什么大不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也不是我作的,沒什么好心疼,再說如果不是萬魂幡護住你的靈識,我可能沒有那么容易助你回復清醒,還可能早就被你干掉了……」

在海上交手的那一次,如果不是邪蓮體內萬魂幡的殘留意識作祟,讓邪蓮因為痛楚而停止攻擊,我們可能就危險了。這次能把邪蓮救出,也是阿雪激起她體內萬魂幡的力量,兩邊合力,才讓她從淫觸藤蔓中解除同化。

「所以呢,萬魂幡的犧牲不是沒有代價,只要不是浪費掉就可以了。唔,倒是可惜了萬魂幡的那個精靈主,叫做魔……魔……魔什么的?算了,既然想不起來,就是不重要,我們忘了她吧,做人應該放眼明天,那種已經完蛋的東西不用留戀了。」

「呃……主人您真是看得開。」

邪蓮似乎對我的極度豁達很訝異,但我卻真的不覺得這有什么大不了,而這情形在我們之後的談話中更為明顯。失去萬魂幡,這點讓邪蓮感到負疚與歉意,但真正令她感到心痛的,則是因為肉體被改造,導致所孕胎兒因此被煉化夭折一事。

在被武間異魔改變人生之前,邪蓮曾經是個很普通的女性,盡管流著吸血族的血,卻是安於平淡的家庭生活,與丈夫共結連理後,對於腹中胎兒懷著平和而幸福的憧憬。這個夢想在遇見武間異魔後,完全破滅,剖腹摘嬰、改造肉體的種種酷刑,讓一個小女人在血淚中變成了夜叉。

後來她種種放浪形骸的荒淫作為,一方面是身受詛咒,不得不為;一方面卻也是藉此自暴自棄,麻痹痛苦。但在內心深處,邪蓮的溫柔母性從未消失過,當初我能夠將這剽悍女盜馴服,很大的一個理由,也正是因為這份母性,而她這次再度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盡管如此,看到邪蓮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求生的希望,像個脆弱的少女般在我面前悲泣,我卻越來越感到煩躁,心里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也越來越強。

「喂!等一下,邪蓮,我問你幾個問題。」

「啊?」

「你吸血的時候,有沒有挑什么口味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