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莫名之冤(2 / 2)

雖然我盡力避免沖突的發生,但這一番追求和平的苦心,卻得不到對方的回應,事實上,那群蒙面大漢聽了我的話之後,居然勃然大怒,痛斥我所言所為卑鄙無恥,是禽獸所為,死後必墮十八層阿鼻地獄,身入無間雲雲。非常好笑,追著一名弱女子的惡人眾、英雄救美的好人們,兩者之間的立場似乎倒轉過來了。

大漢們要求夏綠蒂剛才所拍下來的東西,但夏綠蒂卻堅持不肯,兩邊的氣氛越來越僵,結果最後便破臉動手。

拍下來的東西又不在我手上,照理說,我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但這群大漢可能不屑對女子動手,又或許我看起來比狗仔隊更欠揍,他們居然第一個就往我這邊招呼,幾雙猛拳先後重擊過來,力道沉穩老練,具有破石裂碑之威,竟全都是力量不俗的好手。

(媽的,不打大叔先打我,欺負我是魔法師嗎?

我心中暗罵,但魔法師可未必好欺負,尤其是一個多才多藝的魔法師,更常常讓優秀武者摔個大筋斗。

看准重拳來勢,我輕輕側身閃躲,由於身手不夠靈活,動作不快,這一拳閃得極險,剛勁拳風刮得面門生疼,但我的反擊卻在敵人力盡時出現,反手一拂,早已暗中戴上金銀手套的掌心按過敵人手臂,頓時金芒一閃。

這樣的情形依樣畫葫蘆幾次,金光銀芒交錯連閃,當那幾名重拳出擊的大漢踉蹌後跌,卻是捧著自己的手臂瘋狂大叫。

「我、我的手!」

「你的手臂怎么會變成這樣?」

「回復咒文也沒用,這是什么魔法?」

幾名大漢與旁邊的同伴驚惶不已,剛才被我雙手碰過的那幾條膀臂,全都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不但失去了知覺,動彈不得,而且金閃閃、銀燦燦,看上去像是條身價非凡的黃金手臂、白銀手臂。

如果單單是從價值面來看,這些手臂確實是昂貴得很,但是看到自己的手臂變成這樣,血肉毫無感覺,變成了冰冷而沉重的金屬,那種感覺就會很恐怖。尤其是當那些家伙拼命在用回復咒文,唱過一遍又一遍,聖潔的柔和光芒不住綻放,但被金封、銀化的部位卻毫無好轉跡象時,他們一個個叫得歇斯底里,驚惶得飆淚的糗樣,實在是很讓人捧腹。

「沒用的,我這套點石成金的魔法,是傳自異大陸的仙術,你們再唱上一百次、一千次回復咒文也是解不開,識趣的,給我滾到一邊去,否則……」

「把貧……把我師兄弟手上的魔法解開!年輕人,你別以為修練了一點異術,就可以在金雀花聯邦橫行,天高地大,你根本不知道你開罪的是什么人,我們……」

「且慢,我可不敢說自己有多了不起,金雀花聯邦之內卧虎藏龍,我這點螢燭之光,一點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你們這班慈航靜殿的禿驢能把我怎么樣而已。」

「啊?你……你怎么會……」

「咦?震驚的叫聲怎么這么小聲?哦,或者說,大和尚們不但是慈航靜殿的賊禿,還是凈念禪會的禿驢!無所謂,反正頂上無毛的禿子沒一個好東西。」

被我毒蛇奚落的恥辱與氣憤,似乎還比不上身分敗露的驚恐,這票禿驢很訝異怎么會被認出身分來,但他們實在暴露了太多的破綻。

「小偷包頭,是為了頭發礙事,但你們一個個都把頭包起來,一看就知道是為了掩飾身分,大和尚當街追女人,很不好看是吧?包頭也就算了,說起話來還習慣自稱貧僧,怕別人認不出是嗎?自稱貧僧也就罷了,居然回復咒文還像是不花體力的拼命放,是把這當作煙火?還是怕別人不曉得你們干和尚的?」

說一句實在話,小人得志的猖狂感覺,真他媽的是很爽……

在我嘲弄這群大和尚的時候,茅延安全然不顧本身的文雅形象,在旁為我鼓掌叫好,就連夏綠蒂看我的眼神都有一絲不同,但是在我側眼望向她的時候,她又哼了一聲把頭轉開,繼續維持著敵視的態度。

「既然知道我們來自凈念禪會,還不快解開貧僧師兄弟中的術法,你難道不怕……」

「不怕什么?大隊人馬是嗎?大和尚撕破了臉,直接露出強盜面孔,要靠人多勢眾來顯威風是嗎?哈,我也不怕告訴你,凈念禪會的金字招牌是很怕人,但如果里頭都是你們這種貨色,就算大隊人馬再多,我覺得也嚇不倒什么人。」

口中這么說著,我卻開始冷眼觀察周圍動向。這群大和尚既然是為了奪物而來,在滿足目的之前,絕不會輕易離開,所以好言相勸是沒用的﹔他們戰斗經驗似乎不多,被我輕易耍弄,但手底下的功夫卻很硬,只是他們搞不清楚自己的實力,所以才被我唬住,其實真要是血戰起來,除非用上地獄淫神,否則我一個人對他們十幾個,還真是沒有獲勝信心。

召喚地獄淫神,勝算是百分百,但地獄淫神經我頻繁使用後,戾性大增,與敵人作戰時幾乎不可能留下活口,慈航靜殿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派,我殺了這十多個禿驢,後果相當嚴重,所以最好還是耍耍口舌威風,誇大自己本事,嚇得他們自己撤退,那就最是理想不過了。

得自海神宮殿的金銀手套,其實並不是真的那么厲害。據說,這手套的首任主人,是個非常強橫的大魔頭,憑著異種蠶蠱練成一套特殊功法,再配合這手套,真是有點物成金的能耐,將人的血肉表層金封後,異化金屬會逐步侵蝕血肉,將內部金屬化,非常陰毒,更因此橫行大地。

但這魔頭最後卻離奇失蹤,其獨門功法也失傳,被破壞過的手套輾轉流落法米特之手,成為他少年時期旅行變盤纏的工具。手套金封物體外表的異能,從此只能金屬化薄薄的一層,花點時間小心刮就能刮除,即使不刮,二十四小時後也會自然消失,所以如果不耍耍口舌,唬退這些家伙,等到真相拆穿就麻煩了。

不過,當我正准備誇大手臂金封的後果,順便胡扯自家師承來歷,讓這些大和尚嚇得屁滾尿流,他們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佛號唱誦。

「阿彌陀佛。」

蘊含正宗禪門罡氣的禪唱,猶如寺院鍾聲,重重敲響在所有人的心頭,剎時間每個人腦里都一片空白,短暫失去意識,就連我也心神失守,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卻發現面前一堆大和尚當中多了一名老禿,個頭不高,看來慈眉善目,笑咪咪的甚是可親。

老禿驢貌不驚人,但剛剛露的那一手可不簡單,清心鎮邪的天龍禪唱,是慈航靜殿絕學,沒有幾十年的禪功修為絕對施展不出,雖然不曉得他是慈航靜殿還是凈念禪會,不過顯然是這群賊禿的長輩到了。

「阿彌陀佛,小施主的這手本事厲害得很啊!料想不到事隔數百年,霹靂門的這雙金銀手套又重現人間,但蠶蠱難得,小施主應該沒有能力修練那套絕掌,所以……善哉,善哉。」

老和尚的本事不小,一上來就把我的底細摸得清楚,手底下的功夫更是不俗,每念一聲「善哉」就幫一名和尚解除手臂金封,那可不是魔法,而是用深厚的內力震碎表面金封,力量如果多一分,就會傷及內里血肉,他連續解了五六個和尚的金封,掌力用得恰到好處,足見武功高強。

不過,看這些賊禿雖然眼中閃著感激之情,面上卻甚是尷尬,一副被對頭人拯救的難堪,讓我得以肯定來人身分。

「原來是慈航靜殿的大師,凈念禪會雖然口口聲聲說要自立、要改革,還要降魔救世,結果一遇到麻煩,就回去哀求師叔師伯來救命,真是好笑。」

被我說中了痛處,大和尚們朝我怒目相視,但笑得很和藹的老和尚卻攔住他們,一面口誦佛號,一面向我們合什施禮。慈航靜殿的禪功天下馳名,講究發招於一參一拜,無形無相,我生怕一擊之間就中了暗算,側身避開,卻不料老和尚的揖禮竟然是對著茅延安而發。

「茅施主,久見了,當年匆匆一別,不知不覺便已二十幾個寒暑,得見故人風采如昔,真令老衲好生歡喜。」

「能夠拜見苦大師,茅延安也是不勝歡喜,未知另外兩位阿羅漢可好?」

茅延安過去曾任職金雀花聯邦,又與心燈居士相交莫逆,會認得其他的和尚並不為奇,但我聽到他喊出對方名號,仍是吃了一驚。

慈航靜殿的輩分排行,上一個領導世代是「至」字輩,目前則是由「心」字輩執掌門戶,除了掌門人心禪一脈,另有幾名非是心禪同修,卻同屬心字輩的旁系高僧,法號苦、憎、痴,是慈航靜殿自心禪之下的三大阿羅漢,武功既高,也執掌重權,想不到我一入金雀花聯邦就碰到這等重要人物。

雙方有交情,就好說話,慈航靜殿與凈念禪會近年來爭斗甚烈,這群大和尚似乎也不敢在苦大師的面前,說出為何要當街追逐良家婦女,只有滿懷不甘地瞪著我們,最後樣衰地離去。

本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結束,哪想到那些大和尚才一退,苦大師又念了一聲佛號,說要請我往慈航靜殿總舵一行,並且立刻啟程。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我當然是要拒絕的,就連茅延安都幫我擋架,說我生性好動,不適合參觀佛寺,將來有機會必會參觀,今天就不用勉強。哪想到,這次卻連他的交情也不靈了,苦大師大袖一拂,攔住我們的去路,赫然是要強邀。

「大和尚,你這是什么意思?在金雀花聯邦,和尚可以公開綁架人的嗎?別忘記我旁邊還有一個狗仔隊,再不讓路,明天你就身敗名裂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小施主牽涉敝師叔至善長老的血案,嫌疑重大,敝派已將你的圖像傳布金雀花聯邦之內,正全面尋找你協助調查。」

一句話真是有如晴天霹靂,雖然早就知道事情有古怪,卻怎么都想不到有那么糟糕。至善老賊禿是死在封靈島上,凶手怎么算都該算在黑巫天女頭上,關我鳥事?為何要找我協助調查?

(不好,大有可能是黑龍會先下手為強,開始進行情報操作了,如果被這群禿驢給逮回去……

想起至善老賊禿的陰險,我對他的徒子徒孫就半點信心也沒有,更何況慈航靜殿內還有一個超級偽君子的心禪,至善的遺言到底是什么,勾結黑龍會的他想必心中雪亮,若是我被請回去協助調查,還沒開口就被人干掉了。

不去是肯定的,但是理由卻很難找,因為這種時候無論說什么,人家都聽不進去,說到最後,還是只有手底下見真章。這個老禿名列慈航靜殿三羅漢之一,享譽天下,肯定非常不好斗,況且這里又是他的地盤,縱然我召喚出地獄淫神,也不見得有多少勝算。

(不勝倒也罷了,如果勝了,這老禿被我干掉,就等於自動坐實黑龍會的陰謀,從此洗也洗不清了。

我向茅延安使了個眼色,一起用言語拖延。老和尚雖然法號心苦,但卻是出奇地冷靜,很快就識破我與茅延安的拖延意圖,低喝一聲,收起了本來的微笑表情,對我們搖頭。

「小施主,只要你肯與貧僧一同回去協助調查,貧僧就擔保你在事情水落石出前的人身安全。逃避無益,拖延更不能解決問題,你這樣子的做法……」

「老和尚,我很多朋友被條子請去協助調查前,也都被這樣擔保,最後身體支離破碎地回來,你猜我相不相信你的話?還有,單純拖延確實不能解決問題,但我的拖延就不一定……還在看什么?動手吧!」

呼應我的叫喚,幾支羽箭暗器破空而來,就釘在苦大師的三寸前,破了他的袖風,讓我和茅延安得以退後兩步,拉開距離。

在剛剛便已悄然來到附近的羽霓,從我們身後的一處高樓上翩然現身,從空中漂亮地一下旋身,穩穩落在我們三人的身前。

「怎么樣?老和尚,我的幫手來了,要請人協助調查,你先通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