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彈盡緣絕 情仇兩難(1 / 2)

伊斯塔的大軍發動,千軍萬馬,就從我的身邊疾馳奔過,沖向分裂開來的大海中央。

轉眼間,自我身邊沖過的士兵有如潮水,假如他們對我發動攻擊,哪怕我能擋住第一波、第二波,最後還是會在這萬馬千軍的攻擊中力竭而亡,然而,對於我這個必殺目標,伊斯塔人卻像當我不存在,只是從我身邊沖過,沒有人看我一眼,甚至還刻意與我保持距離,就像他們全都躲開心劍神尼一樣。

沖鋒中的士兵,哪怕靠得再近,也沒有人膽敢進入心劍神尼所在的十尺范圍內,紛紛繞道而行。他們避開心劍神尼,是因為心中的恐怖與畏懼,而他們之所以當我是透明,同樣也是不敢招惹我,只不過他們畏懼的對象不是我,是站在我前方的那一位。

與高手的主力戰告一段落,像是追殺獸人奴隸這種瑣碎工作,李華梅自重身分,當然是不會搶著干。她判斷情勢,暫時沒有打算再出手後,收起了斬龍刃,緩緩地來到了我的面前,與我遙遙對視。

李華梅什么也沒有說,明艷英媚的容顏,因為剛剛結束戰斗而蒙上一層煞氣,盡管她一語不發,但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凜然氣勢,讓人們心生畏懼,全部都避得遠遠的,不敢靠近這里,以免遭受波及。

這股壓力,我感受到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居然還能夠笑得出來。這並不是我膽子大,也不是我無懼生死,我……只是覺得這很可笑。

就在不久之前,我們兩個人還是那么的親密,手牽著手,願意為對方付出生命,在枕畔共同期許著未來,但轉眼之間,我們就這么冰冷地對視,彼此間有了不可解的恩怨,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是不是要找這女人報仇,也不知道這女人下一步是不是要斬了我……這種事,豈不是很可笑?我們兩個人……已經不愛對方了嗎?

好像不是這樣,即使是現在,我仍感覺到心里的那份情感、那份痛楚,並且相信在我對面的那個人亦有同感。那么……是我們兩個人都不懂愛?或是我們兩個冷血自私的人沒有資格談愛?又或者……愛本來就是一件太過虛無標渺,從來只能短暫存在的不穩情感。

我想不通,所以笑了,這應該是苦笑,但在對面那女人的眼中,這似乎又變成了;一種挑釁,令她冰冷的容顏再冷上幾分,似乎處於盛怒之中,不過……最後仍然是由她主動打破沉默。

「……你有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這個嘛,有啊……我覺得,我以前好傻、好天真……這樣算不算?」

半嘲弄的回答,李華梅當然不會聽不出來,只不過她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溝通變成口舌之爭。

「伊斯塔人承諾過,不管怎么樣都會顧及你的安全,現在看來,他們倒還算是言而有信。」

「是啊,我應該為了這個向你說謝謝嗎?」我搖頭道:「不管你要說什么,這次你都做得太絕了。我知道我有讓你很不滿的地方,但你……非做到這種程度不可嗎?」話問出口,我自己其實他知道答案,所以這根本就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但是……我還是希望李華梅能給我一個解釋,或者說,一個交代。

整件事情演變到現在這種地步,我不能說李華梅全錯,自己全都是對的,也不能說李華梅做得沒錯,雖然她確實沒欠我什么,但是到了最後,我仍認為她該給我一個交代。

「我沒做錯。我知道你想聽的是什么,但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有錯。」

李華梅冷冷道:「已經發生的事,我不想再提,對我來說,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東西了。」

如果不是我還有一定的理性,聽完這段話,大腦多半會像吹爆的氣球一樣炸開。即使如此,我仍然有一種頭暈腦脹,被氣到整個人發昏的感覺。

已經是過去?你所謂的過去是多久?才剛剛發生的事,這么快就算成過去,撇得一干二凈了,如果真的不認為自己有錯,那又為什么不想再提?最重要的一點是,正如你所言,你知道我想聽的是什么,所以你現在說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實想法,你只是不想讓我「得逞」刻意說著讓我不開心的話。這樣子算是報復嗎?但如果真要報復,你只要輕輕動手,斬龍刃立刻能把我分開十八截,哪用得著這么麻煩?

許多疑問在發量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最後總結成一個答案,此刻在我眼中,那個冷冷與我對視的李華梅,不再是東海的黃金提督、舉世無雙的統帥,而是一個使著任性,發著脾氣的小女人。

說到底,李華梅是一個女人。雄才偉略的東海霸主,與鄰家的小姑娘,在本質上沒有什么不同,都一樣會哭、會笑、會生氣。只不過,一個小姑娘耍性子,可以被哄著開心,但東海霸主的尊嚴,卻讓她拒絕接受安撫,選擇繼續痛苦與報復;一個小姑娘任性起來,小吵小鬧,制造一些小麻煩,而東海霸主一任性起來,那就是天翻地覆的大禍……那也一定就會做得這么絕。

「唉……」

在大批兵馬沖過身邊的紛亂聲響中,我長長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么。如果情況允許,可能我和李華梅就會這么互瞪下去,但另外一邊發生的變化,讓我不得不打破這樣的沉默。

伊斯塔大軍沖去追截獸人奴隸,但這么多人擠在海中通道上,能夠戰斗的還是只有最前端那些人,後頭的人只能干瞪眼,有些在急於立功的心情下,就挑了一個高風險的戰斗任務。

在一般情形下,大概沒有哪個伊斯塔人敢去對付心劍神尼這個大邪人,不過,如果這個大邪人剛經歷一場惡斗,又正以自身內力助人鎮傷,搞到自己滿頭大汗,像是運功到緊要關頭……很多人就會本著高風險、高報酬的心理,去冒險試試手氣了。

魔法炮彈、魔法強弩,諸般武器遮天蓋地亂射而來,到了心劍神尼周圍兩尺,全被護身真氣給擋住,紛紛墜落,顯示她身為當世最強者的絕對實力,可是在我看來,心劍神尼確實已被耗去不少元氣,要是再被這樣子攻擊下去,她自保絕對不成問題,但阿雪那邊恐怕…

心念一動,我朝著心劍神尼那邊奔去,同時也開始做著准備。我個人實力與這些最強者級數的怪物是天差地遠,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殺傷力,尤其是現在,我很確信自己能夠做到一些事。

「太古的性欲精靈們啊,我以約翰.法雷爾之名,與你們簽訂契約,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服從於我,具體而現形,出來吧,地獄淫神.金銀蠶蟲!」咒文唱頌,金銀蠶蟲被召喚出來,依附於手套之上,以最快的速度連環推出,發出一道道金色、銀色的氣團,彷佛極速子彈,瘋狂掃射四面八方。

「淫動彈.連射!」無數金、銀氣團連發射出,只要是被打著,立刻凝結成金團銀塊。敵人射來的魔法炮彈、魔法強弩,被金封銀化後墜落地上,甚至沒法炸開,而當空中的障礙被掃除後,金銀氣團勢如破竹地掃射出去,只聽見周圍一片哀號、重物墜地之聲,沒過幾下,我們已經被百多具金像、銀像給包圍住,舉目所見,都是耀眼燦爛的金芒銀光。

這一幕畫面也嚇住了伊斯塔軍,石化術他們見得多,也知道解法,但這種金封銀化之術卻別開蹊徑,中者立斃,無可解救,一下子見我干掉了百多人,全都給嚇住,不敢發動第二波攻擊。

對我而言,這也是好事,過去我從未試過金封銀化之術的連發,初次嘗試,發現這種攻擊比我預期中更耗體力,而我發掌的准頭又不佳,干掉百多個人,完封滿天的炮彈強弩,起碼發了兩百多掌,算起能量虛耗的程度,大概就像連續作愛十幾次一樣的程度……是人都會想要休息一下的。

最理想的狀況,就是這樣子多耗一些時間,讓我能夠再度出擊,也替心劍神尼多爭取時間。可惜,艱難的情況從不如人願,外圍的伊斯坦軍紛紛走開,讓出一條路來,一道劍氣破空射來,將攔擋在前頭的十幾具金像、銀像砍破,把路完全清出來。

「你考慮好要繼續守在她們身前嗎?」

李華梅再一次來到我面前,我不曉得她是否原本就有意擊殺心劍神尼,但她現在看來滿身殺氣,似乎是不可能這么輕易善罷罷休了。

「你殺掉她們兩個,伊斯塔不會特別感謝你,慈航靜殿更不會輕易善了,這種事情一點好處也沒有,你真的要動手?」

我試圖用理性角度說服李華梅,但她卻露出一個苦笑,道:「我也說過,我做事不是只為了好處的,有些事……就算沒有好處,我也一樣干得很開心。」

這段話我不久之前也聽過,當時李華梅為了守護我,不計得失,不管生死,豁出去與心燈居士的亡靈同歸於盡,那時的她,完全為了我而付出,一點也沒有替自己考慮。

想到那時的光景,我忽然覺得,哪怕我今天死在斬龍刃之下,也沒什么好怨恨她的,一切都是有往有來,欠了她的東西,我不想帶到下一輩子去還。

「那么……畫眉,你要殺我嗎?」這個問題換來了堅定的搖頭,即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李華梅仍是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沒想過要殺你,今天要死的只會是你後頭那兩個。」

「……你連我都不殺,卻要殺兩個殺了只會有大麻煩的人,這么做有意義嗎?」「你站在這里保護她們,又有什么意義?你一向很懂得保護自己,這次協助獸人逃亡,全無好處,意義又在哪里?」說得很對,令我啞口無言,人生中很多時候,做事只為了該做、想做,不是為了什么意義,既然這樣,那就豁出去來干吧。

我的手移到懷中,握住了那柄當初心燈居士送我的破魔槍,這是現在身上最強的武器,我預備取出破魔槍,向李華梅說幾句豪言壯語,表示無論怎樣都會死守此處不退。

可惜,出乎意料的事情就是一再發生,李華梅的表情忽然一變,讓我察覺到身後的心劍神尼與阿雪,可能發生了什么事。照理說大敵當前,我不該隨便回頭,但反正實力懸殊,我回不回頭關系不大,就不用多想地回轉過去。

我猜測有幾種可能,或許是心劍神尼結束療程,站起來預備戰斗,又或許是阿雪蘇醒,這兩種可都很振奮人心,不過當我回頭看見那個景象,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太差,現實狀況遠遠超乎意料。

阿雪並沒有蘇醒,心劍神尼也還沒有結束治療,但她們兩人卻被一種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給影響,姿勢不動地緩緩上浮,衣衫隨風飄動,位置更一點一點地往外移動,速度很慢,但任誰也看得清楚,這只不過是前奏,如果現在不阻止,等一下速度瘋狂加快,就沒有人能攔住了。

「走不得!」李華梅知道輕重厲害,一下躍高,揮動斬龍刃,越過我發射劍氣,要把心劍神尼與阿雪斬下,我也放開顧忌,趁著金銀蠶蟲還沒有消失,一掌發出金銀氣團,同時掏出懷中的破魔槍,朝著空中的李華梅連開數槍,務必把她給截停下來。

最強者的實力,自然不是雜兵嚷啰可以相提並論,李華梅對於破魔槍的三顆子彈,根本不放在眼里,不閃不避,純以護身真氣硬接,子彈打到她身上,馬上就彈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