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心無心 心在人間(1 / 2)

照冷翎蘭的說法,我要往西跑出二十里,然後會見到一名賣菜的大嬸,賣著奇怪的空心菜,我問她菜空心可以活,人沒了心能不能活?如果她回答不能,那就大勢去矣,若是說可以,琳賽就有一線生機。

這種對答實在很奇怪,聽起來與正統醫療無關,我只能把它理解成是某種咒術的一部分,或者是某種暗號,反正我都差點在鬧市追著人問臭烘烘的騷戾了,相形之下,空心菜什么的,實在是小兒科。

開口先問了賣什么菜,下一句就該問人沒心能不能活,然後等待那個關鍵的回答,但聽見那個賣菜大嬸回答「空心菜」的瞬間,我忽然覺得:;這個聲音好耳熟,緊跟著,雖然這位了不起的賣菜大嬸頭戴斗笠,帽檐還壓得低低,看不見面孔,不過我還是把人給認了出來。

「媽的咧,鬼婆,你在這里弄什么玄虛?」

「去……你這個人真是無聊又無趣,居然連玩角色扮演相歷史事件的樂趣都不懂。」

本來我還有幾分顧忌,生怕自己說錯了話,答非所問,會破壞咒術效果,但聽華更紗這樣回答,我怒從心起,直接把屍體拋給華更紗。

「去你媽的,能救就救,不能救就說不能救,玩什么鬼東西?你是存心玩弄老子嗎?」

華更紗掀去斗笠,隨手把屍體接過,冷笑道:「已經很久沒有人夠瞻子這么對我說話了,不過……說了就說了吧,考慮到你現在的心情,愛說什么就隨便說點吧。」

「廢話少講,你真有本事起死回生?」

「呃……那要看你如何對生與死下定義,我這些天跑遍附近搜集素材,花了好大力氣,這才集滿三十六只傀儡蟲……」

「等等……什么東西?傀儡蟲?我怎么沒聽過這種素材?」

「那是你孤陋寡聞,當年這可是名動大江南北,風靡萬千少男少女的東西,其妙用是……算了,說也說不清楚,總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還你一個會走、會跳,能說、能笑的琳賽公主。」

華更紗這個人殘忍冷血,為人極其差勁,但講到個人的專業領域,她開出的職業保證,我倒還是很信得過,聽她這樣一說,就放下心來。

「你好像也受了點傷,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免了,死人扔給你,把死人醫活是無所謂,失敗了頂多變成強屍,反正死了也不能再死一次,活人給你治……嘿,省省吧。」

我說到這里,忽然想起前一陣子冷翎蘭接受華更紗的治療,冷翎蘭的真實問題是心靈控制與真氣窒礙,這些問題都只能由我來解決,那華更紗是在幫她治療個什么東西?

「哦,那個啊……心靈控制我不擅長,她體內的失控氣輪我也不好隨便亂醫,要是壞了別人的事,那就很麻煩,我當醫生只是兼職,犯不著為了醫人而惹麻煩,所以……就是開些葯給你妹妹吃,省得她每次被你碰著就欲火焚身,順便也減輕她體內的真氣暴走,不然還沒被你上到就香消玉殞,那豈不是很浪費?」

華更紗說得直接,我聽得都有點耳根發紅,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已經問出更直接的一句。

「看你一臉春風,難道……已經和你老妹搞亂倫過了?」

說話口氣得意洋洋,一副抓著人痛腳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自知不敵,我還真想上去打她幾耳光。

琳賽已經交托給華更紗,我有些擔心冷翎蘭的狀況,她沒有追來,想必是去參與華爾森林中的戰斗了,她武功雖強,但眼下情勢詭異,不管是與哪方人馬戰起來都有危險,而雷曼口口聲聲說末日戰龍已毀,卻又奪走戰龍的核心,其目的何在,也是我放不下心的事。

「對了,鬼婆,有件事情要問問你,你搞出來的那個真愛……葯效確定萬無一失?」

「幾次試葯的結果,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

「那……服了葯的人,對愛人說的話都百分百可靠,不會有假話?」

「嘿,你怎么會有這種誤解?我研發的是愛情魔葯,不是自白劑,你想聽實話,我大可以推薦你其他葯物,怎么能拿真愛來當自白劑用?真是暴殄天物。」

華更紗的回答令我一呆,驚愕道:「碰著愛人都不說真話?你制造出來的是什么鬼愛情?兩人之間連誠實與互信都沒有,這也能叫真愛?」

「愛本來就是虛幻如夢的東西,愛的時候是真愛,不愛了馬上就會煙清雲散,昕謂真愛,不過就是真實的幻夢,說明白了仍然是夢,女人說愛你那是她的事,誰叫你蠢得去信的?」

華更紗冷笑反駁,這番話正代表著她的愛情觀,我無暇去理會這個可能扯上三天三僅都講不清楚的議題,只是想到了另一個重點。

如果真愛不能保證誠實,那黛媚絲對冷翎蘭說的每一句話,其真實性……

越想越是不對,我急著要策馬離開,華更紗忽然扔了件東西給我,順手一接,發現是一柄黑黝黝的匕首,外表沒有亮光,塗了某種黑色顏料,但靠近一看,陣陣涼氣讓人眉發發寒,顯然是一柄難得的利器。

如果沒有看錯,匕首經過特殊的魔法加持,傷敵時會有特殊的屬性傷害,但究竟是見血封喉,還是詛咒加身,這個我就看不出來了。

「這是我新弄來的法器,滅魂匕首,與傳說中的戰神之斧齊名,插一下就能消滅對方靈魂,比見血封喉的劇毒更可怕!」

「為什么給我這個?你要我表演自殺嗎?」

「不然你拿什么去對付那些一龍牙兵?它們都下是血肉之軀,身體堅逾鋼鐵,正常情形下,你根本沒可能破壞它們。」

「哦,所以拿這滅魂仁首,只要插它們一下,就能破壞龍牙中的怨靈,果然是好法器,就是不知道在插中它們之前,我要怎么才能不死不傷地靠近過去。」

華更紗所提供的這柄滅魂匕首,看似對症下葯,其實根本是看得到,用不著的空頭支票,別說我現在魔力全失,就算是我狀態十足,也不曉得該怎么靠近那些邪物。召喚淫神獸是個辦法,但除了閭羅屍螳,其余的根本不足以與龍牙戰兵為敵,而若能召喚閻羅屍螳,直接決勝負就好了,哪還用得著這匕首?

不過,考慮到華更紗的個性,她會送把滅魂匕首給我,已經是非常給面子,如果還妄想她善意體貼,送佛送上西,那她肯定會先送我歸西,所以我拿了匕首,也下多話,縱馬奔馳,趕去尋找冷翎蘭。

從我離開洞窟,到此刻縱馬回奔,前後不過近一小時,華爾森林已經變成貨真價實的戰場。

森林,對精靈而言是神聖的地方,砍伐樹木更被視為罪行,嚴重的時候要以命相抵,但此刻放眼望去,華爾森林中到處是斷木殘枝,大火與鮮血四處蔓延,驅散了部分的濃霧,隱隱約約,我看見那些折斷的林木間,掛著許多精靈的屍體,或者……說是屍塊妥當一些。

有老有少,無分婦孺,凄慘的殘肢碎屍就掛在樹枝上,如果不是因為被濃霧遮住,忽隱忽現,我可能會被這一幕給刺激得吐出來。

遠處傳來轟隆爆炸聲響,其中更參雜著陣陣慘叫,可以想像那邊的戰況慘烈,精靈與龍牙戰兵正在做殊死戰,而我這時才意識到一個要命的問題,那就是龍牙戰兵血洗華爾森林的這筆血債,最後很可能會記在我頭上。

(雷曼見到我放出這些戰棋,算帳的時候,我肯定是賴不掉的,就算要推給白拉登,精靈也不可能殺去找他,這筆帳還是我要扛……媽的,那我豈不是該馬上跑路?

才剛剛想到這個,我就發現自己的覺悟遲了一步,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我居然已經被團團包圍了。包圍我的不是龍牙戰兵,但也沒什么好高興的,幾百名精靈武士將我圍住,臉上盡是不懷好意的表情。

「那邊戰得天昏地暗,你們不去參戰,跑來包圍我干什么?聰不會是要趁這時候來算舊帳吧?」

「奉陛下之命,請法雷爾將軍與我們立刻進入王宮,接受保護。」

沒找到冷翎蘭,卻碰著這等陣仗,雖然說是要我入宮接受保護,但看這些精靈武士的架勢,如果我拒絕,後果就算不是格殺勿論,也不會好到哪去。

如果我拔出滅魂匕首,冷不防地急刺幾下,應該是可以放倒幾個精靈,但我現在要面對的,是幾百名精靈,不是區區幾個,即使能干掉幾個,剩下的放起箭來,還是足夠把我射成刺蝟。權衡利弊後,我決定不吃這個眼前虧,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先問過大祭司是否已經入宮,得到之答案是肯定的。

像現在這樣烽火連天的險惡戰爭,身為大祭司,應該率領族中的魔法師,親赴第一線戰斗才對,但柏南克貪生怕死,會跑到那么前線才是怪事,我早就猜他會躲到最安全的地方去。雖然我知道此人不可盡信,但在彼此尚未撕破臉之前,我對他仍有利用價值,他應該還會保我吧?

沒再多說什么。我在這些精靈武士的「護送」下,趕赴王宮,路上我是很希望能碰到冷翎蘭,至少帶個保鏢再去赴險,無奈就是沒碰著,只得硬著頭皮進了王宮。

我的面子委實不小,葛林斯王赫然早巳在寶座上等我,這位喜歡裸體見人的暴露狂國王一看到我來,馬上就從王座上跳起,假如不是他的那支「龍根」也跟著搖來晃去,不堪入目,我應該會覺得受寵若驚。

「約翰?法雷爾,你可知你該當何罪!」

出乎意料,葛林斯王怒氣沖沖地向我質問,我吃了一驚,但不露聲色,冷靜地答道:「敝人到貴國後安分守己,從未生事,不曉得陛下所指的罪是何意?」

「哼,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

葛林斯王滿面怒容,舉手拍了一下,兩名精靈武士從後頭抬了一張擔架出來,擔架上躺著有人,還很面熟,正是那個對琳賽痴心一片的精靈軍官。

這家伙當時被雷曼給擊倒,暈死過去,後來洞窟內情況一亂,誰也管不到他,我離開地下洞窟時沒看到他的屍體,以為他已經粉身碎骨了,因為在他倒地的所在,我看到一大灘血肉碎渣,應該是他和那些隨從的屍塊,哪想到他會不在其中?看來多半是雷曼逃走時順手拉了他一把。

雷曼甘冒奇險,停留在洞窟出口處,是為了奪取末日戰龍的核心,離開的時候會順手把這家伙救出來,足見此人身分不同尋常,但他也說不上全身而退,左卧、右腿都已斷去,面上盡是血汗,好像還瞎了一眼,可以說是變成廢人了。

在那種鬼哭神號的環境下,能夠保住性命,這就已經是好狗運了,除了我、雷曼,還有一個至今不知死活的碧安卡,那里甚至沒有別的活人能走出來。不過,這個說法大概不會有人聽得進去,葛林斯王怒瞪著我,一副把我當成凶手看待的模樣,就不曉得是不是要我給這家伙抵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