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龍嘯天 反重極光(1 / 2)

地動山搖,這座連續承受幾次激烈劇戰的峽谷,終於在這陣搖動中崩毀,許多走避不及的精靈,全都給活埋在數萬噸的山石底下。

果真是禍躲不過,這些精靈多半都是索藍西亞的皇室成員,所以在華爾森林出事時,得以被優先保護起來,送到這座峽谷;哪想到避得過初一,閃不過十五,最終卻喪命在這座峽谷中,而且……最令人遺憾的一點,撒來此地的皇室貴族,凡是年輕力壯、有戰斗力的,基本上都已經隨倫斐爾回華爾森林了,留下的幾乎都是老弱婦孺,反應遲鈍,也沒什么應變能力,三更半夜碰到這等意外,慘被活埋。

我和織芝事發時見機極快,馬上就往外頭跑,又有一些魔法道具可用,增加了速度,這才僥幸逃脫,只在身上留下一些磕磕碰碰的皮肉傷,並無大礙,但回望那已經變成一堆亂石的地方,星光之下,隱約可以看到斷手斷腳、殘肢碎體,大量鮮血從石縫中流出,真是一幕慘不忍睹的地獄景象。

「糟、糟糕了!還有人在里面!」

這一幕景象太過嚇人,我死里逃生之余,腦子里頭也亂成一團,直至此刻才想起來,精靈們倒也罷了,與我非親非故,而華更紗與白家子弟群都在華爾森林,不至於在此受害,但除了這些人,卻還有一個茅延安,正在此地療養,他又沒有護身么能蠢身體尚虛弱,山谷一下子崩塌,他哪里跑得掉?

轉頭望向四周,有些僥幸逃脫出來的精靈,滿面驚惶,周身是血,正用精靈語大聲叫喊,尋找著親朋好友,不過,在那些精靈之中,我並沒有看到類似茅延安的身影。

「大叔!大叔你有聽到我的聲音嗎?有沒有事啊?要是死了,就回答我一聲!」

我一番話喊了出去,沒有得到任何回音,反而是旁邊的織芝,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問我如果人真的都死了,哪有可能回答。

「唉,你有所不知,大叔這人是賤骨頭,專門喜歡與別人不一樣,你要他活著出聲,他未必會理,你要他死了就招呼一聲,哪怕是他變鬼了、投胎了,他都會想盡辦法來打招呼,出出風頭。」

我隨口胡扯,卻也借此掩飾心中的不安,但織芝對我的話信以為真,幫著叫喊了兩句,沒想到這兩句一喊,還真的有了效果。

「here!here!」

亂石堆的一角,突然石塊崩落,一個人影從那邊鑽出,灰頭土臉,非常狼狽,但動作卻很敏捷,在一聲答應之後,朝我們這邊趕來。但移動的方式非常古怪,非走非跑,是趴在地上爬動,遠遠看去,還真像是一頭人形蟑螂,模樣雖然滑稽,移動速度卻很驚人,在亂石堆中爬上爬下,巧妙避過鮮血,一下子就來到我們身前。

「大、大叔,你沒事?」

我又驚又喜,看看茅延安,發現他盡管衣服多處破損,卻看不到什么傷,比我和織芝的情形都還要好些。

「大叔,你又沒能跑出來,被岩石埋在底下,怎么會一點事都沒有?看看那些精靈,和你差不多處境的,全都變成肉餅啦。」

「我也不知道啊,好端端睡在那里,突然就山崩地裂,什么東西都往下砸,可是砸了一會兒,石頭都砸在石頭上,彼此卡住,我半點事情也沒有,就爬著爬著找路出來啦。」

茅延安的話聽起來很牽強,但若是發生在他的身上,似乎也沒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老小子壓箱底的秘密本事不少,就算有什么保命本領護住他脫困,我也相信,畢竟,若要講究合理性,光是他能從黑霧之中生還歸來,這件事本則鄴吼思議。

我還想問茅延安一些話,但他突然面色一變,道∶「小心,找掩護,有東西要出來了?」

「什么東西要出來了?大叔你高潮……」

一句話沒問完,腳下陡然一震,這一下震動非同小可,力道奇大,我們三人站立不穩,一起跌倒在地,而織芝得到茅延安的提示在先,才一滾倒地上,馬上就在戒指上一敲,戒指中蘊藏的魔力釋放,張開了一個直徑三米的紫光護罩,把我們三人都籠罩在內。

織芝的專業本事有多高明,在這一刻完全顯現出來,魔力護罩的光幕,看起來只有薄薄一層,但轉換成物理防御力,卻足以頂替數寸厚的鋼板,也正是靠著這層光幕,保住了我們的平安,因為幾乎是光幕張開的同一刻,數萬噸的山石驀地劇烈炸開,被一股沒法形容的巨大力量掀起,拋上半空,有某種很巨大的東西,從亂石堆下直沖天際。

許多小塊石礫砸在我們這邊,沖擊力極為強勁,要不是有魔力護罩遮擋,我們肯定被打得千瘡百孔。那些幸存的精靈就沒這么好運道了,他們的哀號聲,被岩石崩炸的轟然聲響所掩下,在那些拳頭大的岩石彈砸下慘死當場,只比剛才埋在亂石堆下的那些同胞多活了十幾分鍾。

舉目望空,這一瞬間的光景,實在是很驚人,整個天空中都被無數亂石給布滿,這些巨大石塊最小的也有一張桌子那樣,當亂石雨從天上狂砸下來,別說有數寸鋼板的防護,就算是十數寸,都會給砸得扁扁,在劫難逃。

然而,這恐怖的一幕,沒有發生,如雨亂石要墜下的那一瞬間,一道熊熊火柱拔地而起,熾烈焰舌卷過天空,把黑夜照得有如白晝,百余里內的遼闊夜空,都被紅焰覆蓋,眼中所見,火雲蓋天,即使隔著遠遠遙距,仍是感受到熱力逼人,呼吸進去的都是熱氣。

滿空的岩石,被這道火焰襲燒,一下子就燒得通紅,大部分的巨石,被這么一燒,甚至眨眼間就化為灰燼,什么也不剩下,足見火焰的溫度之高。火雲吞噬掉過半岩石雨,卻仍有不少體積較大,沒有被火焰剎那燒盡的岩石,開始從天上往下掉落。

「不好。」

雖然天上的落石雨已經比之前少,但被火焰這么一燒,仍存在的岩石都是體積龐大,耐得住高溫燒灼,而且還被燒得通紅,這樣子從高空砸落,其威力堪比一擊究極魔法,織芝的魔力護罩雖然強,可是在這種毀滅性的威脅之下,魔力護罩和一層白紙沒有多大差別。

我警覺到不妥,卻做不了什么,下意識的反應,是抱起織芝往旁邊滾去,想要躲在附近的巨岩底下,落石砸在岩石上,多少能減少一些傷害,然而,看那些落石下墜的勢道,就算我們躲在岩石堆里,沒有被直接砸中,光是岩石碰岩石的撞擊力道,都足以把我們震死或活埋。

只不過,就算知道眼前九死一生,還是只能拼盡余力,去爭取那一線生機。我抱著織芝往左側狂滾,手還試圖緊抓住另一個,但非常不巧的是,茅延安居然也在這時候往右邊滾去,我這一抓沒能抓牢,就看到他一臉驚愕惶恐的表情,像葫蘆般滾到右邊的亂石堆中。

很多事情的發生,都只在一瞬間,就是這么一兩秒的時間,我們與茅延安失散,當我們終於滾進左側的亂石堆時,織芝連續啟動了幾個魔法道具,增加我們的防御力,緊跟著,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與震動,我們耳畔俱是轟隆聲響,周圍的岩石不住搖晃,我緊緊抱住織芝,除了祈禱身旁的岩石別塌陷下來,什么都做不了,在過於巨大的震動聲音中失去意識。

前後不曉得過了多久,一種奇特的聲音,傳入耳里,讓我與織芝驚醒過來。那種聲音很怪異,雖然不大,但岩石崩砸的轟隆巨響,竟然掩之不下,清晰地傳到我們耳中,如吼似嘯,像是某種生物的叫聲。

再過片刻,巨石的崩砸停止,大概是天上的亂石雨已經掉光,而不曉得是織芝的護身法器奏效,還是什么別的理由,我們周圍與上方的岩石雖然遭受巨力撞擊,卻沒有崩塌沉陷,讓我們過了這一關,而當我和織芝小心地從岩石縫隙中爬出去,周圍除了一大片比我們還高的亂石堆,就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沒有半個活的精靈,沒有半個……活人。

「大叔……」

我叫了一聲,希望茅延安能像之前那樣,突然就跳出來,像蟑螂一樣爬到我們眼前,笑著說沒事,可是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織芝擔心得抓住我的手。

「相公,你說茅先生他會不會……」

話沒有問下去,因為來自天空中的一聲尖嘯,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向天上,只見一道百余尺長的巨影,漆黑如墨,在無星也無月的深沉夜空中翻動,詭異神秘,卻有一股脾睨天下的霸主威勢,無言之中,宣告它將主宰一切。

「這……心追個東西就是……末日戰龍?」

我記得在倉庫中,末日戰龍的機殼高度與人同高,外型很像蜥蜴,背上有鰭,尾巴長長拖地,模樣並不威風,看起來還有幾分土土的感覺,若不是織芝特別解釋與證明,我還以為那玩意兒是小孩子的教學道具,怎都不會相信那是超級兵器。

但此刻半空中的巨影,長達百余尺,形態也不是笨重蜥蜴,而是一條長長的巨蟒,額頂生角,軀有五爪,通體遍布著黑色的鱗片,彷佛千億顆黑珍珠,在夜空中閃閃發亮。

織芝道∶「末日戰龍的外殼,只是在組裝過程中用以支撐,並不是真正的外形。得到大地之心後,末日戰龍的形體可以隨意變化,大小長寬均無定數,只要魔力源供應不斷,理論上……比現在這樣更大十倍都是可能的。」

「……這個……我還能說什么?大十倍總好過大百倍千倍,你沒事幫忙制造這種東西來做什么?現在害到自己了吧!」

我隨口說著,心里已拋開對茅延安狀況的牽掛,全神思索末日戰龍的情形。倫斐爾遣人安裝大地之心,想要操控末日戰龍,這么要緊的大事,他不知道有沒有親自到場監督?若是有,這個精靈王子就要喪命在戰龍的暴走之下,索藍西亞也要換個統治者了。

末日戰龍此刻不受任何人控制,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但它究竟是怎樣的失控法?有多少的自主意識?如果計算得好,只要跑得快,倒霉的就光是索藍西亞,未必是我思索得出神,一個詭異的問題,讓我注意到了不對勁。

天上無星無月,這通常是發生在烏雲密布的天氣,但末日戰龍破地而出時,帶起熊熊火焰,斷空遮天,把方圓百里內的所有雲氣蒸發得干干凈凈,什么也沒剩下。雲氣被蒸發之後,不可能在那么短時間內自然聚集,可是此刻的天空不見星月,這又是何故?月亮與星辰被什么給遮住了……」

織芝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當我們兩人手牽著手,緊張地望向天空,在空中發現了那個答案,不由得驚呼出聲。

漆黑的夜空中,無雲,但在末日戰龍的周遭,大量的黑氣迅速彌漫,往附近蔓延而去,遍布天空的每個角落,遮蔽星辰、月亮,邪異的景象,似曾相識……

「不、不會吧?」

曾經在華爾森林內出現的夢魘,這一刻又活生生回到我們的眼前,若是可能,我真希望能有更多人在場,來共同分擔我與織芝的恐懼。

「那……那個大妖怪,不是已經死了嗎?」

織芝的囈語,聽起來充滿驚恐的味道,而她的心情我百分百能體會。

大妖人中了白拉登的算計,在巨爆中煙消雲散,半點殘余痕跡也沒留下,這是我們的認知,但……真的是這樣嗎?

找不到半點痕跡,並不能證明大妖人已經徹底滅亡,說不定他仍在某處延續著生命,等待復出,這種可能性當然也有,我們都心里有數,只是誰也不願說,而現在看來,那個說不出口的最糟可能已經成真了……

「嘿,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