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結義交心·地下潛藏(1 / 2)

「方仔,你沒搞錯吧?別人說這話也就算了,你說這話根本就是胡扯,你出生名門,是咬著金湯匙出世的,打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掌心,要什么就有什么,過的完全和老子是兩樣人生,你說你羨慕我……呸!無聊沒事干也別拿老子來開心。」

我有些惱怒地把方青書的話頂回去,卻看他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拿你尋開心,有些東西外人不曉得,但你一定能夠理解。」

「啥東西我能理解?別說什么外人不曉得,我和你那可從來都不算是自己人啊!?」「出身在非凡人家的感受。這點你是一定最明白的,不是嗎?」

方青書確實不是普通人,從他提出這個問題的瞬間起,我就不能不認真回答,因為這個問題確實點中我的要害,觸碰到我的一塊心病,當然我也可以裝傻否認,只不過這樣一來,做得如此明顯,就未免讓人恥笑了。

誠然,方青書這個問題問得很深刻,沒有相同處境的人絕對難以理解。出身在非凡人家,可能享受到很大的好處,卻也可能沒有,這點很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就是出生在非凡人家,所要背負的東西,一開始就比較多。

我生在法雷爾家,出生就能夠修練絕頂神功,這似乎是我比平常人要占便宜的地方,但到了最後,法雷爾家的玄武真功我並沒有練,什么好處都沒有占到,反倒中是那些被爺爺、變態老爸占過便宜,詛咒法雷爾家斷子絕孫的人,從小就追著我喊打喊殺。

一個人,從剛剛懂事的時候,就開始天天被人追殺,就連在幼兒園的午餐喝杯牛奶,都可能因為被人下毒,喝了兩口就毒發倒地,這種感覺絕對不是外人能夠想像。爺爺早已不在人世,變態老爸又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恨他們的人只能找我算帳,那時對我而言,生在法雷爾家有什么好處,我全都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了,滿心所想,就是惱恨自己為何出生在這見鬼的法雷爾家。

方青書的意思,我很明白,他出身方字世家,是金雀花聯邦的望族,在軍政方面俱掌大權,以他世子的身份,打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享盡榮華富貴,但從另一層意義來說,他從出生那刻起,就被要求進入人生成功組,被要求成為一個能夠扛起家族興亡責任的繼承人。

外人可能都以為大世家、大豪門的繼承人很好當,從小錦衣玉食,要什么就有什么,一路享受到大,不過,除非我們願意相信每個笨蛋都能發財、出人頭地,要不然,就應該有個基本認知;凡是能夠世代富貴、當人上人的家伙,都不是普通人。

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么,這些不是普通人的菁英,就不會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他們理所當然地重視教育,尤其是下一代繼承者的教育,哪可能會輕忽大意?若把自己畢生奮斗的基業,交給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二世祖,那是死都無法瞑目,因此,把後繼者訓練成才,就是一件非完成不可的任務。

假如一切都能如此順理成章,那倒是好事一件,問題是,人的才情有強弱之分,即使才能出眾,也有性向之別,不是每個人的才能都與喜好合一,整天被逼著干自己不想干的事,時間一久,真的都會瘋掉,很多王子登基後變成超級暴君,理由很簡單,從前壓抑過度而已。

人經由磨練而增強,這不見得不好,但從生下來就注定要成功,那就是另一碼子事了,更有甚者,此事不是「強迫成功」這么簡單,比較正確一點的說法根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世家大族的權力斗爭,不是表面上那樣簡單,競爭x!j最後,不是想退出就能退一出的,從這場斗爭游戲開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一個基本規則「不死蘑么聽對沒有把手一攤說棄權的可能,只要在競爭中輸了,結果就是馴鵝別干黜都能先清楚這個基本規則,那么,雖然還是會有很多人前仆後繼地想要參加這游戲,於但至少……不會有什么人認為,這游戲有樂趣沒壓力。

考慮到方青書的出身,這些狀況在他身上絕對適用,他那一句話中所透露的沉重壓力,也就可想而知了,在天之驕子這個形象的背後,這家伙其實是一個和我差不多的可憐家伙,只不過,他能力比我優秀百倍,能夠享受的東西也多我百倍……

「喂,方仔,你找我說這些干什么?就算大家背後承擔的壓力差不多,你的人生還是過得比我爽得多,有必要在我面前裝可憐嗎?我可憐誰也不會可憐你啊,你是不是找錯人說話了?」

我皺著眉頭說話,方青書聽了微微一笑,道∶「你我的位置不易坐,但我從來也沒有後悔過坐上這位置,這個位置的權利與義務,我都一肩承擔,並沒有什么好遺憾、後悔的,只是……對於你,我確實是很羨慕的。」

「有什么好羨慕的?我武功不如你,朋友沒你多,沒你有錢,長得也沒你帥,你到底是羨慕我什么?總不會是羨慕我干過的女人比你多吧?但你以往一向是不近女色,都快要被人以為是同性戀了,怎么突然轉了興趣,對女人感興趣?」

「這個……你誤會了啦,我本來就對女孩子有興趣,從來也不是同性戀,外頭那些謠傳豈可盡信?如果說我是同性戀的話,那你也早就成黑龍王了。」

「少扯這個,你的意思是……你確實羨慕我干過的女人比你多,而且都是干一些名女人,連李華梅都干過了?」

「怎么可能?我再怎么樣也不可能羨慕這種事吧?這種事情是你的個人成就,半是緣分,半是天命,我也羨慕不來,哪用得著為了這個羨慕你?」

方青書笑道∶「真正讓我欣羨的,是你的自由自在,從不看人臉色做事啊。從以前到現在,你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不管別人說你怎么樣,只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誰也沒法左右你……這是我無緣接觸的人生。」

「哦,就是為了這個啊,我是孤家寡人,光棍一個,一個人做事當然就自己說了算,哪像你是世家公子,叔叔伯伯的親戚一堆,每個人的意見都要顧,所有結論都是妥協出來的,反正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你真的是搞錯了啦,我沒有你想像得那么自由,也沒有那么不看人臉色,事實上,為了求人家饒命,我是常常跪下來,扯著耳朵哭的。

我打趣道∶「真的要講羨慕,你才是讓人羨慕的角色,文武雙全,天之驕子,每個方面都是那么完美,什么缺點都找不到,天底下不曉得有多少人羨慕你,在金雀花聯邦,你都是蟬聯多年的性感偶像第一名。」

「這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底下哪可能有這么完美的人?還不都是刻意維持、塑造出來的,當完美形象變成生活的一部分,這種生活根本就了無生趣。」

方青書嘆氣說話,我聽著他的訴苦,才曉得他在金雀花聯邦生活的壓力。為了家族的利益,他在各方面必須表現得完美,一切有損優秀形象的動作都被禁止,所有損害個人形象的消息都會被封鎖,別的不說,光是他之前身受重傷、氣息奄奄的模樣,就絕對不許公開顯露在人前。

「金雀花聯邦的媒體看似自由,其實背後都有大財閥在操控,並不難影響,有關世家要人的形象,都會砸下大筆金錢作維護,盡量營造出英明神武的形象,以利日後接掌大位,似我這般的情形,別說是戰場上受傷,就算是想躲在自己屋里吃碗泡面,都是不可以的,即使真有此事,也不能報出去。」

「呃,有這種事?那我們怎么還常常聽說你是同性戀……呃,不對,是雙性戀,這些傳聞不是也該被封殺的?」

「關於這個……」

好像是觸碰到什么禁忌話題,方青書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你有所不知,金雀花聯邦是民主選舉的政治體,與普通的專制王國有所不同,選舉是國之大事,稍有失利,就會造成權力轉移,後果可說相當嚴重,任是哪一個世家大族,都絕不敢輕忽大意……」

「這點我略有所知,可是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我皺著眉頭問話,方青書則是又嘆了一口氣,「為了拉選票,就要盡量拉人,越多人對你有好感,就會連帶影響他們的親朋好友,你這邊的潛在選票也就越多,說得更明白一點,各種三教九流的人與團體都要設法拉攏、結交……」

「……包括那些基佬?」

「金雀花聯邦是自由的國度,同性戀者有不受侵害、不被歧視的自由,基於這份自由和保障……他們人很多。」

「理解,所以身為方字世家未來的主人,你有責任讓國內的基佬對你抱持性幻想,看到你就像貓兒看見了魚,期望有一天能夠和你……咳,這樣才會把票投給你。」

我拍掌而笑,但這種事情對方青書大概不怎么好笑,所以他表情異常苦澀,而我卻想起另一件事,「等等,萊恩大總統也是大玻璃一個……請原諒我用這么不尊重的詞,因為我確實不怎么尊重那一類的……唔,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言歸正傳,怎么你可以出來玩假意淫,爭取選票,他卻搞到要假結婚來掩飾性向呢?」

聽方青書解釋,我這才明白,金雀花聯邦有地域之分,方字世家所在的建安一帶,是數百年的古都,文采風流,美形男當道,斷袖之癖因此盛行;至於巴菲特一族的勢力,主要在德州、奧勒岡附近,那邊的男人高大威猛,從事放牧,還有一種叫做「牛仔」的特殊職業,最是崇拜硬派的英雄好漢,在那邊搞基……別說選舉了,可能直接被當眾吊死,以謝社會。

說來也是萊恩生錯地方,要不然哪用得著如此辛苦,直接號召金雀花聯邦境內的基友共舉大事,集合選票,成立政黨,率領大批那個圈子的人奪取政權,豈不快哉?

我道∶「呃……扯太遠了,總之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身為世家子弟,又是預定的繼承人,你一直被約束著,不得不做許多你壓根就不想做的事,看似風光,其實滿肚子都是苦水,對吧?」

方青書皺眉道∶「差不多就是這樣,但從你口中說出來,為何我覺得好像是種諷刺呢?」

「人生本來就處處充滿諷刺,像你這種身份形象的人,會坐在這里和我聊天,對很多人來說就是很諷刺的。」

我與方青書對坐談話,本來我沒什么興趣與他多聊,覺得大家活在兩個世界,聊了也白聊,不過,我對金雀花聯邦的狀況有興趣,他既然說了,我也就姑妄聽之。

阿里布達王國是帝制,對我來說,民主國度雖然不是全然陌生,但也絕對稱不上熟悉,方青書說的很多事,我以前都只是約略聽過,全沒想到實際狀況居然會是這樣。

選舉制度的中心,是在選賢與德,但一個所有人都明白卻不能明說的事實,就是人的素質有高低不同,這世上相當多的人,並沒有足夠眼光去選出賢德,在這樣一的情形下,一人一票所導致的必然後果,就是很容易像這樣,從選舉變成了「選美」候選人哪個知名度高,形象好,就能勝選,長得帥甚至比個人政見重要,反正再偉大的政見,當選後都有可能跳票不算數,起碼選個帥哥美女上去,可以賞心悅目看四年。至於什么形象叫做「好」那就要看個地方的特色而定,總之就是別在文教區耍流氓,風化區充君子,硬漢牛仔區搞斷背,這種形同自殺的嚴重錯誤。

據方青書說,在比較久遠的時代,選舉文宣上尚未附有選舉者的形貌圖像,連樣子都看不著的時候,整個選舉的情形比「選美」更糟,因為只能看見名字,所以名字叫得好聽的就能當選。

「嘖,選舉選到在比名字好聽,這個時代是怎么一回事啊?」

「哈哈,那本來就是一個大亂之後重整的黑暗時代啊。」

方青書苦笑道∶「如果是在那個時代,方青書三字大概就壓不住陣腳,可能要改叫什么方吉利、方國棟、方軍神之類的,才有希望勝選了……」

「今天你是個男人,如果生為女兒身,那你又要怎么辦?與女同性戀者扯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