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鐵鳳凰望著石室口出現的兩人,仿佛如同看到鬼一般。其實,不光是她,其他人看到來人也像看到鬼一般,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一隊鬼兄弟,他們叫「西川雙鬼。」

「你們…」

就在這時,阿六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舉手投足之間輕盈無比,和正常人一樣,身上毫無中毒的跡象。

「你…你沒有中毒?」鐵鳳凰驚訝說道。

「不錯,我沒有中毒,因為一切,都是我給你下的一個圈套。」阿六緩緩說道。

「圈套?」鐵鳳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一個足以讓你身敗名裂的圈套。」阿六嘆了口氣,似乎是為鐵鳳凰而感慨,接著說道:「這是一個很長的事情,我們還是從頭開始說吧。」

「幾年之前,皇上曾密旨老爺,說朝中似乎有人在江湖上做一些意圖顛覆的勾當。當時老爺就開始懷疑是你所為,因為幾年前,張世棟的滅門血案就已經是頗為蹊蹺,雖然當時你請到了聖旨,但通過重重跡象表明,這件事是你的一手策劃的陰謀。其意,當然是為了私吞《飛將兵鑒》的線索。」

「哦?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什么早不抓我呢?」鐵鳳凰冷笑道。

阿六嘆了口氣:「因為你們黑衣會,利用皇帝的信任,這些年各種誅鋤異己,其勢力雖然不能強大得跟刑部相比,但卻如同一個拔不出的釘子一把。」

「哼,別說是你了,多少親王原宿想除掉黑衣會,結果呢?還不是被我們一一誅殺。」

阿六沒有理會鐵鳳凰,緩緩說道「我們一直在等待機會,直到幾個月前,老爺突然得到消息,說從程知節將軍的祖祠,出土了一塊記錄《飛將兵鑒》的石碑。

可是當見到石碑後,老爺便懷疑,這個事情其實是人為的,因為我們發現,出土的石碑雖然表面有很多做舊的痕跡,但我們悄悄刮去了表層石料後,便發現石碑內的石頭,卻並不像沉睡地底多年的石頭的痕跡。

雖然如此,但老爺還是沒有足夠的線索找出這件事的內在原因,甚至連這件事策劃者是你都是我們的憑空猜測。因此,這才授意又我在暗中進行調查。果然,不幾日,聖上密旨下達,要求暗查此事。於是,我便成為了你身邊的一個合作者。

然而,我知道,你的黑衣會首領的身份,可以讓你輕易動用很多江湖高手。

倘若有這些人在,即使我堪破了你的陰謀,恐怕也難以將你繩之以法。因此,沒有十足的證據,我是不會動手的。「

說著,阿六看了看地上的諸人,有些欣慰地說道:「

不過,好在這些年,我在江湖上還算有些朋友。於是,我開始像他們求助。

「你的朋友,便是雙鬼兄弟,霍青玉和公孫裘吧。」鐵鳳凰說道。

「不錯,我將我的計劃告訴了雙鬼兄弟和公孫島主。多虧他們仗義出手,我才能目前安全地站在你的對面。而霍青玉,是江湖上武功機變極其厲害的人物,因此,我這位兄弟,足夠我托付更多的工作。」

說著,就走到了霍青玉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往霍青玉嘴里喂了一顆葯丸。見到阿六的行動,鐵鳳凰立即往懷中一摸,隨即臉色大變。

「你是怎么得到解葯的?」鐵鳳凰說道。

就在這時,霍青玉已經能夠活動身體,說道:「哈哈,你真的以為,你安排的線人司徒空空,就真的是你的人嗎?」說著,又依阿六的方式,給司徒空空解了毒。

「這是怎么回事?」鐵鳳凰有點慌亂地說道。

「兄弟,你來說吧。」阿六笑道。

「悉聽大哥的,一開始,我就覺得,倘若我們貿然安排人出現的話,你定然不放心,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你自己的方式來個借力打力。就在這時候,突然司徒空空找上了我,說鐵鳳凰要他作一件大事。事成之後,不光給他大量的稀世珍寶,還能替他頒發一個大理寺的免罪金牌。要知道,對於一個神偷來說,無論武功再高,手法再妙,也不敢真的和朝廷中主管司法的長官公然作對。

但司徒空空,卻並不願意被人節制。雖然你的勢力讓他畏懼,但也是一條響當當的好漢,因此他才找機會把消息傳遞給了我們。「

「機會?」

「不錯,自從跟你做這檔子事依賴,我就一直在被你你的人嚴格監視著,我想,雷震不會平白無故地和我同一時間出現在風陵渡吧。好在,我還有一樣本事你是不知道的。」司徒空空有些得意地說道

「什么本事?」

「隔音入室,這是一種西域的奇功,利用內力傳遞聲音,只有你傳音的人才能聽到。」

「因此你就是這么和他們聯系的。」鐵鳳凰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司徒先生告訴我們,說你秘密安排了高手,假裝消息泄露。其實是要安排你需要的人,跟我們一起行動。其實現在看來,你要丘辰剛等人陪同,一半是為了他們手中的打開石室的機關鑰匙,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後面動手做准備吧。於是,我們便將計就計,邀請來了西川雙鬼兄弟和公孫島主。」

「然而,我們知道,你一定會找機會,除掉我這些朋友的。」阿六說道:「於是,我們也開始了我們自己的表演。」

「什么表演。」

「首先,要回到丘辰剛和柳鋒兩位的死因上。」霍青玉的話,立即讓潘綺紅和柳思思認真起來。

「其實,這兩次,都是你的出手。」

「什么…你說殺家夫的凶手是他?」潘綺紅顫抖著聲音說道。

「是的,在我們離開了丘掌門遇害的小鎮後,我通過大哥的鷹隼,請到了一個人幫忙。」

「是誰?」

「鬼醫王星。」

「那個自稱各類醫術無所不精,各類毒葯無所不通的王星?」潘綺紅問道。

霍青玉並沒有回答,但鐵鳳凰已經想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只要王星出手,任何下毒手法也逃不出他的眼睛的。

「王星後來回復說,你們用的迷花粉,其實是用一種蜂蠟包裹著,早在洛陽,甚至更早的時候,你們就給他下毒了,直到那天,蜂蠟被融化,你們也就達到了殺人無形的目的了。」

聽了這話,潘綺紅理解狠狠說道:「你這個畜生,我一定要殺了。」

「哼,這種人,是死得其所。」鐵鳳凰冷冷地說道。

「不錯,他們在你眼里,只是你的工具,況且,丘掌門一直想脫離黑衣會,這是你不能容忍的。」一旁的阿六惋惜地說道:「你不把戰友當人看待,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

「哈哈,笑話。」鐵鳳凰說道:「自古以來,哪個成大事的不是六親不認,遠有漢高祖,近有本朝太宗皇帝。哪個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你們這等婆婆媽媽,難怪一輩子只能被個小小的江湖局限。」

霍青玉聽了,也不爭辯,繼續說道:「我們還是接著說命案吧,當時驗屍的是你和衛東興,要掩飾細節是再容易不過的了。而殺柳鋒,就要復雜一點了。因為之前已經發生了命案,所有人的警惕性都大大提高。而這時,你卻想出了一個一箭三雕的計策。」霍青玉說道。

「首先,你通過觀察和之前的情報,發現了柳思思竟然與她的兄長極為不合。

於是你便出言試探,果然,柳思思在你的計誘下,向你說出了她的心思。因此,你便答應,替柳思思除掉他的兄長,幫他坐上燕子塢家主的位置。「

說著,霍青玉看了看地上的柳思思。嘆了口氣,說道:「但是,柳姑娘,你錯了,大錯特錯。因為你們柳家,表面是姑蘇燕子塢風光無限的大人物,但其實只是黑衣會的普通一員,你們的一切都是朝廷的一句話給的。而你們,則隨時需要替朝廷賣命。因此,你的父親和你的兄長,並沒有把很多事情告訴你,因為,他們不想讓你背負這么多的壓力,這種壓力,足夠讓一個心胸坦盪的人,變成惡魔。」

聽了霍青玉的話,柳思思淚如雨下,不住念叨到:「不,不可能,我沒有,我沒有害大哥。」

「你還沒有害你哥!你哥之所以毫無還手之力,就是中了你們柳家的獨門奇毒『蝕筋化骨散』而死。」一旁的陸筱芸怒道。

「不,陸姑娘,你錯怪柳姑娘了。」霍青玉說道:「她的確沒有殺柳鋒,殺柳鋒的是另有其人。我想,應該是鐵鳳凰答應了柳思思,只要幫他弄到了燕子塢門主的寒山玉牌,哪怕是復制品也好。就幫她通過朝廷的手段,坐上家主之位。

因此,柳思思並沒有對柳鋒下毒手,而是想用少量的『蝕筋化骨散』讓他暫時失去知覺,然後偷去寒山玉牌進行復制。這一點,從他屋中發現的蠟塊和刻刀,就可以看出。「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中這些東西是干什么的?」柳思思問道。

「因為我一開始就覺得你房中有什么不對,後來才發覺,你的房中的蠟燭和大家的不同。你用的是吐蕃的石蠟,這種蠟不光可塑性極高,而且在冷卻後十分堅固,多用於翻模使用。你原本的打算是用這石蠟,復制了寒山玉牌的花紋,然後制作復制品,然而,鐵鳳凰並沒有按照之前給你說的方案來行動。」

「為什么?」

「因為,她有一個一箭三雕的計劃。」霍青玉說道:「首先,殺死柳鋒,可以讓獲得寒山玉牌的計劃變得更加穩妥,其次,反正遲早要除去柳鋒,早些做掉一個,可以讓後面的計劃更加順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他要嫁禍於『西川雙鬼』,廢除這兩個極大的威脅。」

「不錯,西川雙鬼兄弟的出現,大大出乎你們的意外,我霍兄弟武功天下卓絕,我自信也非泛泛之輩,本來你的如意算盤是,先除掉搖擺不定的丘掌門,然後你,司徒空空,柳鋒兄妹和雷震,以五敵二,定可以拿下我們兄弟兩。但雙鬼兄弟和公孫島主的出現,一下打破了這種態勢,所以你不得不出手,先剪除一些葬愛。」阿六說道:「因此,你便要司徒空空將那些易容的東西放在雙鬼兄弟的房中。當時,一切證據都只向雙鬼兄弟,為了他們的安全,也為了保存實力,我便示意雙鬼兄弟假意畏罪逃走。其實,卻是在暗中跟蹤我們。」

「如何跟蹤?」鐵鳳凰驚訝地問道。因為,鬼礁石遇險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之後眾人更換了船只後,就更沒有機會潛藏上船了。

「其實,我們本來的打算,懸掛在船底的。」雙鬼中左首一人說道:「各位或許不知,我兄弟自幼是在水鄉長大,因此,雖然水性不如公孫島主,但也不弱,再配合公孫島主傳授的水底換氣法,可以連續幾個時辰不露出水面的。」

一旁地上的公孫裘,之前一直只是靜靜聽著眾人的言語,他本不喜言辭,見雙鬼稱贊自己,也只是報之微微一笑。

另一一人接著說道:「不過,鬼礁石的遇險,讓一切更加簡單。你不是栽贓說我們易容殺柳鋒嗎,那我們就真的易容一次。我們易容成了兩個船工的頭目,混在了眾人中間。」

「因此,船工的突然消失,和馬可信的死亡,都是你們所為?」鐵鳳凰問道。

「不錯。」雙鬼一齊答道。

「為何?」

「這也是我的最後一手防范,」阿六嘆了嘆氣:「倘若我們成功,我自可以通過鷹隼傳書,讓船只來接。但如果失敗,至少,可以把你困在這個人煙絕跡的地方,這里雖然有眾多的樹木,但湖上風浪甚大,且港汊眾多,沒有熟悉水文地理的人,就算有船也很難離開這里。因此,你縱然得到了絕世武學,卻只能是孤獨了此殘生。」

「明白了,」鐵鳳凰點了點頭。「因此,你才在上島後,持續給我壓力,讓雙鬼遣走船工,殺死馬可信,馮鐵山。其實就是給我在施壓,讓我時刻感受到壓力。因此,我才會加速我的計劃。」

「所以,你不得不讓蔣昱襲擊陸小姐,表面上是為了泄憤,其實,是引導我們去發現這個山腰的石洞。」霍青玉說道:「這樣,才好加速完成你的計劃。」

「你是說,那天蔣昱襲擊我,是為了讓我們發現這個山洞?」陸筱芸問道。

「不錯,鐵鳳凰本來打算讓我們自己尋找,必要的時候再出手指點,但就是這種無形的壓力,讓你拼著計劃失敗的可能性,也要冒險提前讓我們知悉這里的所在。」

「卑鄙,」陸筱芸罵道,這個本來在她眼里,雖然嚴肅,卻是一個為人正直的好捕頭的鐵鳳凰,沒想到竟然是如此老謀深算,心狠手辣之人。

「你說我卑鄙?」鐵鳳凰突然笑道:「我十五歲加入大理寺,經歷了無數的生死。我為了謀求官職的升遷,因此只能性烈如火,對作奸犯科的人絕不姑息。

為此,我得罪了很多人,成為了大家眼中的「女閻羅」。但你們不知道,我這個別人眼中的女中豪傑,得到的是什么?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生活,得到的,只是二百兩的月俸,以及隨時可能面臨的死亡威脅。因此,我開始考慮,等自己年紀大了,拿不動刀,走不動路的時候,我還能過什么樣子的生活。所以,不管機會多渺茫,我也要賭一把,要賭,就要賭最大的。「

鐵鳳凰的話,讓眾人一陣唏噓。不光是鐵鳳凰,眾人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人在江湖上走,本來就是靠青春混飯吃的,男的年輕力壯的時候,可以目空一切。

女的風華正茂的時候,可以讓無數江湖豪客拜倒在石榴裙下。然而,待到自己老的時候,又能得到什么。交友廣泛的人,尚可得知己一二,而得罪的人太多的,就只能面臨隨時突如其來的復仇。

「好了,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阿六嘆道:「鐵大人,我勸你迷途知返,人生雖然短暫,卻也很長。你如果能夠放下,一切,尚且可以重頭開始。」

「放下,你要我放下?」鐵鳳凰突然大笑,笑得令人不寒而栗:「事已至此,我離成功只有最後一步,我為什么要放下。」

「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左首的雙鬼說道:「這里,雖然公孫島主等中毒的人雖然多,但目前,你面前有四個當世高手。你真確定你可以敵得過我們四人的聯手。」他所說的四個人,自然就是指霍青玉,阿六,和雙鬼兄弟。

「不錯,論武功,我自然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我有這個。」說著,鐵鳳凰脫去了身上的外袍,露出了一身的勁裝,然後,從腰上拔下了兩個圓柱形的鐵筒。

「含沙射影!」霍青玉慌張地叫道。

為何霍青玉會如此的緊張?因為這含沙射影,乃是江湖第一暗器,這個鐵筒中的機簧,可以在一瞬間發射出上千粒的毒砂,這些毒砂可以一瞬間讓方圓十丈內的一切生命瞬間死亡,即使是武功最高絕的霍青玉,也逃不過這致命一擊。

此時鐵鳳凰有這暗器,已經可以說里立於不敗之地了。

既然已經亮出了殺招,那就不能再有片刻的遲疑。鐵鳳凰知道,以霍青玉等人的身手,自己的動作稍慢一點,就會立即被反客為主。

於是,鐵鳳凰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機簧,這一下,她會殺死在場的所有人,甚至連自己的徒弟蒲心蘭都不放過。

圓筒的頂端,一股黑砂噴出,向眾人飛來。這黑砂的速度極快,以至於連霍青玉都知道,要用內力來化解攻勢是徒勞。就在這個時候,兩個身形突然一閃,竟然以一種極為迅疾的身法,撲向了鐵鳳凰。

這兩個身影,正是阿六和霍青玉,在這一時刻,唯一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身軀擋住鐵砂的噴射口。而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候,兩個人,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其實對霍青玉來說,以他的武功,如果全力躲避,未必就會死於鐵砂之下。

但這樣一來,郭秀,潘綺紅,陸筱芸,阿六,每一個自己珍惜的人,就會失去生命。於是,他做出了選擇。

然而,一個更快的身影,卻在他旁邊閃過,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股股的黑砂已經完全打在了阿六的胸口了。

阿六的鮮血,從胸膛和口中,幾乎是以噴射的方式涌出。其實他的輕功本遠不及霍青玉,但是,如果說霍青玉的行為是舍身的話,那他的行為就是求死。

求死的人,往往會有更強的爆發力。

「啪啪」重重的兩聲響起,西川雙鬼的重掌已經拍在了驚訝不已的鐵鳳凰的身上。她實在驚訝,這個世界竟然有人,會不怕含沙射影的威力,會做出如此的舉動。她,的確驚呆了,以至於開碑裂石的雙掌打在她的身上,直到身子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去的時候,才感受到一種讓人絕望的痛楚。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又突然閃出,但是這速度,比起剛才四人,簡直就是螞蟻一般。因此眾人看得清楚,這閃出的身影,正是蒲心蘭,她接住了鐵鳳凰後,立即瘋狂地向山洞外面跑去。

「賊子休走。」西川雙鬼立即追了上去,他們的輕功要追上蒲心蘭,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但蒲心蘭卻一陣暗器,將二人逼得退了一退,呆躲過暗器後,蒲心蘭已經消失在隧道了。

「算了,別追了,」重傷的阿六歪歪斜斜地躺在一邊,對不斷往他體內注入內力的霍青玉說道:「兄弟,我已經沒可能了,你把內力留著替大家解毒吧。他們的毒不深,要解不難,不要為我徒勞了。」

霍青玉聽了他的話後,便緩緩收了內力。他並非無情的人,但他更是一個冷靜的人,他也知道,阿六已經沒有治好的可能了。與其這樣,的確不如去做更有可能的人。

於是,霍青玉將內力留給了眾人,按照阿六的指點,他連番施為,不一會兒已經將眾人身上的毒性解除。

毒性解除的眾人,有的破口大罵,有的調息內力。霍青玉突然覺得很失望,阿六用自己的生命救了眾人,卻沒有得到眾人的感激。只有幾個女子,圍著垂危的阿六。不住地流淚。

「不要哭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阿六說著,伸手拂去了哭得最厲害的陸筱芸。看著這個相當於自己半個女兒的孩子,阿六突然說道:「兄弟,不知可否請大家出去一下,我想給你和小姐說一些事情。」

霍青玉點了點頭,他知道,阿六要說的,是臨終遺言了。便招呼郭秀等女子先出去到洞口等自己。而西川雙鬼等人,與阿六交厚,雖然眼中紅潤,但還是在向阿六道別後,轉身離開了。

洞中,只留下了三人,陸筱芸正握著阿六已經無力的手掌,回想起年少的自己和阿六這個既是長輩,又是仆人,還是師傅的人的諸多往事,淚如雨下。

「大哥,」霍青玉嘆了口氣說道:「人已經走了,你說吧。」

阿六看了看不住哭泣的陸筱芸,說道:「小姐,不要哭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我選擇的這個命運,是我最高興的結局。我下面說的話很重要。希望你能用心聽。」

陸筱芸知道,阿六說的話定然非常重要,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內容,但還是點了點頭,止住了哭聲,說道:「六叔,你說吧。」

「其實,我的身份不是一個普通的尚書府管家,而小姐你,其實也不是老爺的親生女兒。」阿六的第一句話,就立即讓陸筱芸和霍青玉驚呆了。

阿六並沒有理會二人的驚訝,只顧自己說自己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他要在死亡前說出這隱藏了多年的秘密。

「其實,你的身份,是我們經常提到的。你只知道自己的年紀是十八歲,其實,今年你只有十七歲,你是十七年前的京城商人張世棟滅門血案的幸存者,你是張世棟的女兒。」

阿六的話,立即讓陸筱芸驚魂失措,一陣頭暈,若不是霍青玉在一邊扶著,就要暈倒在地了。

「你說,我爹是張世棟?」

「不錯,你爹就是當時名噪一時的巨賈張世棟,你的母親,便是名動江湖的萬花夫人。小姐,你可記得,你有一件從小就有的長生鎖,上面刻著一朵牡丹花,那便是你娘的遺物。」

「六叔,你怎么知道這些的?」因為自己這件長生鎖,其實從來沒有戴過,還是自己十二歲的時候,爹爹,也就是陸德昭,給自己的。並要自己好好保管。

「因為,我就是你娘的弟子,我叫許明。」

原來阿六就是許明,他就是那個萬花夫人的關門弟子,也是張家血案唯一的局外目擊者。

阿六怔怔地望著陸筱芸,只覺得十分的親切,就像是自己的師傅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般。思緒,又被拉回到那段塵封已經的記憶中。

「我小的時候,本來是生活在一個家境殷實的淮南家庭里,那一年,爹娘領著我回老家省親,卻在路上遇到山賊,山賊要侮辱我娘,我娘為保貞潔,便跳崖自盡,而我爹為了保護我,被山賊砍了十幾刀,然而就在這時候,師傅,也就你是娘親突然出現,殺跑了敵人,然而,爹爹卻不得治愈,撒手人寰。從那之後,我就被師傅收養,拜在了她的門下。」

「然而後來,你娘為了嫁給你的爹爹,不惜與師門決裂,離開了師門。我當時也跟著師傅離開了師門,然而不久之後,因為我被仆役排擠,被誣陷了一個有悖師綱的罪名,因此,便被趕出了家門。

在那之後,我就一直在江湖上漂泊,所幸我還算有點天分,亂七八糟的情況下,竟然武功略有所成。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無意中,聽說了有賊人針對你爹爹和師傅的陰謀。於是我便連夜趕到張家府,但一切已經晚了。當時你的爹爹已經被殺,而你娘已經受了重傷。我本想去和賊人拼命,但你娘卻制止了我,因為她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完成。「

「什么事情?」陸筱芸問道。

「原來,在你的爹爹京城巨賈的身份背後,隱藏著另外一個身份。你爹爹,是突厥人派在本朝中的奸細。」

「什么,你說我的親生父親是奸細?」

「是的,這是你娘留給我的遺書中所說的,你娘無意中發現了你爹與突厥人交換情報的事情。雖然當時突厥和大唐正在停戰期,但還是暗流涌動,雙方互派探子,只為在對方根基處興風作浪。

不過,雖然你娘發現了你爹的秘密,但畢竟是結發夫妻。因此,她並沒有指破他。但為了防范未然,她還是暗中做了很多保護自己親人的事情。就比如將我逐出師門,其實也是為了我的安全,但誰知道,這種容忍,卻等來了滅門慘案。

「想來,定是萬花夫人意識到了危機。暗中將陸姑娘送到了安全之處,才因此躲過一劫。」霍青玉說道。

「不錯,師傅就是意識到了危險,便讓乳母送小姐出府,安頓在了一個農家,卻用一個仆人的孩子代替了小姐。」

陸筱芸眼睛又是一紅,無比酸楚地說道:「其實,那個孩子本不應該死的。」

言語中,盡是深深的自責。

「小姐不必自責,就算沒有這件事,張府被滅門的時候,那個孩子也是難逃一死。」阿六安慰道:「在那之前,我已經開始替陸尚書辦事了,那時他還是刑部侍郎,但與我傾心相交。於是,我將收養了你的消息告訴了他,但卻沒告訴他,你親生父親的秘密。

陸尚書當時有一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小女兒,身患奇疾,不幸夭折。我對他說了你的事情後,他一是為了好好保護你,因為他也曾經和你的母親有過一些江湖情意,同時也為了讓夫人擺脫喪女之痛,欣然收養你為他的小女兒,對外就謊稱自己的女兒疾病已經治好。除了老爺和夫人,只有極少數的兩三人知道這件事。

小姐,陸大人對你的一切感情都是真的,你要好好待他,不要讓他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