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1 / 2)

原本趙濤挺想跟張星語聊聊,趁著楊楠幫他請假不在的時候,他覺得,張星語現在應該不會對他撒謊隱瞞任何事——就是這種乖順背後隱藏的情感,濃烈到讓他都有點不寒而栗。

可他實在是頂不住了。

連著接近三十個小時沒有真睡著過,腦子里都好像蒙了一層霧,而且發燒帶來的渾身酸疼也在迅速壓榨著他的精力,他覺得,自己就算問,張星語的答案,他恐怕醒來就記不住了。

「睡會兒吧,昨晚做噩夢了,肯定是沒休息好。」張星語蹲在床邊,精致的小臉與他的視線平行,像是想讓他早點適應自己的新造型一樣。

「星語……答應我,不管發生什么,千萬不要做傻事,行嗎?不要傷害自己,更不要傷害別人,可以嗎?」他強撐著最後一點精神,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

張星語竟然一副並不意外的樣子,黑幽幽的瞳孔凝望著他,輕聲說:「趙濤,那你能答應永遠不會拋棄我嗎?不管發生什么,你都不會跟我分手,可以嗎?」

「我發誓,我永遠不會跟你分手,天涯海角,海枯石爛,你我永遠是戀愛關系,至死不渝。」他慎重無比地說,唯恐今後的噩夢,會被寫入一段新的篇章。

真要那樣,恐怕就是有十個八個余蓓,也不可能再幫他安慰回來了。

張星語甜甜地笑了,湊近他,完全不怕傳染地輕輕一吻,柔聲說:「那么,我就不會做任何傻事。你認為的那種。」

說完,她撥了一下自己的短發,向下拉了拉上衣的拉鏈,露出一片白馥馥的領口,「已經過去的事兒,就不算了吧?」

「嗯,不算了。」趙濤吁了口氣,腦子里緊綳的弦,總算緩緩放松下來,「我只看以後,而且……你的新發型,還挺好看的,就是我更喜歡你穿好看的小裙子。」

張星語點點頭,微笑著說:「我知道了,你休息吧。一共三瓶,你睡醒,肯定就輸完了。」

趙濤嗯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籠罩住他的黑暗,總算沒有再把他拖入到噩夢之中,而是給他帶來了久違的睡意。

果然睡得很沉,他連換葯拔針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再睜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接近黃昏,床邊的人,也從蹲著的張星語,變成了坐在馬扎上的楊楠。

本來的兩人間小空房,又住進來一個劇烈咳嗽的老大爺,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太太正在忙前忙後照顧。

趙濤就是被那咳嗽聲吵醒的,聽得自己嗓子也癢癢起來,不知不覺,就成了一個發燙的小火球,刺激的他也大聲咳嗽,扽的胸腔鈍痛。

楊楠看他醒了,遞過來水杯,「吶,趕緊喝口,睡覺時候咳嗽好幾個小時了,要不是張星語不讓我都想叫醒你灌水下去。」

呃……原來不怪人家老大爺啊。他笑了笑,先坐起來接過杯子,順便看了看扎過針的手背,膠布和棉球還在上面粘著,看來摁到止血就沒再管,他喝了一口,火燒火燎的嗓子總算舒服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什么,屁股疼,「我……被打了針?」

楊楠撇了撇嘴,不屑道:「張星語害的唄,你第一瓶退燒葯輸下去,體溫不見低,她就急眼了,平均半小時給你測一次,最後都降到三十八度了,她還是不干,人大夫那兒被她磨得沒辦法,讓護士給你加了一管退燒針。推葯時候你睜眼問來著啊,沒印象啦?」

「沒,可能太困,完全記不得了。」趙濤苦笑著挪了挪身子,讓打過針那半邊沒那么痛再說,「星語呢?她人干嗎去了?買飯?」

「買飯?她這會兒估計顧不上呢吧。」楊楠有些幸災樂禍地說,「我給你請假時候挨了頓訓,導員讓我回來就叫張星語馬上過去見她。也不知道哪個女生這么嘴賤,把咱最新的事兒告給導員了。結果……你猜怎么著,張星語硬是等你退燒到三十六度四才走,都下午五點半了,中間導員打來電話她看一眼就直接掛了關機,我跟你說,她這次要能不背個大處分,我跟她姓。」

趙濤閉上眼,又陷入到那種隱約的驚恐之中。

同樣是奮不顧身的一心愛他,余蓓的想法是,她隨時可以為他而死。

而張星語如今給他的感覺,則是隨時可以為他而讓任何礙事的人死。

憋了半天,他才算是說出一句:「這也太不值當了……」

楊楠挑了挑眉,拿過桌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去買的蘋果,頗為笨拙地削起了皮,「人都有自己覺得值的東西。湊巧趕上了覺得愛情最大的,能有什么辦法。我跟你說,我敢打賭,賭多少錢都行,你今天要是高燒不退,張星語絕對不會回學校見導員,就是明天被開除了,估計她也不在乎。」

她抬手指了指太陽穴,頗為感慨地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她這里頭……我看就剩下你了。」

「那……算我有魅力。」趙濤干笑著說了一句,心里已經在盤算,怎么不知不覺把心思多往張星語身上放放。

楊楠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而且吃飽喝足這么久,少拿點估計也不會太在意,可要讓張星語覺得不足,保不准就要出大事。他寧肯自我修正情緒盡量對她偏心一些。

而且……實話實說,趙濤的心也不是鐵打的,有人這么豁出一切來愛他,他又怎么可能不受一點感動。

吃了會兒差點被削成不規則多面體的蘋果,趙濤隨便開玩笑說楊楠越來越像漫畫角色,倆人鬧了一陣,隔壁床的兒女到了,才收斂起來。

隔壁床老兩口還挺能生,下班時間才到不久,就呼啦啦來了兩兒一女,女兒還拖著女婿,進來看了看地方,就七嘴八舌抱怨環境不好,沒幾分鍾,就拿出手機給熟人打電話聯系地方,幫著老太太收拾東西,就這么一會兒,醫院給老頭的檢查報告還沒出來,一家子就辦好轉院走了。

屋里頓時又只剩下了趙濤這一床。

「這也挺好,晚上有地方睡了。」楊楠瞄了一眼那張沒人占的床,嘿嘿笑了起來。

「對了,你今天的課也都沒上……後面你倆這樣請假,不合適吧?我不輸液的時候,其實沒人在這兒也行。」他趕緊柔聲說道,「你看我這會兒精神就已經好多了。」

「我不用再請了。明天開始我就接著上課應付點名去了。」楊楠撇了撇嘴,「反正你這兒有一個她看著綽綽有余,起碼頂三個特護。你知道么,我回來時候,她瞪著倆大眼就那么盯著你扎針的手,也不說出門買個馬扎,就蹲著,一只手扶著你胳膊不叫你動怕你跑針。叫起來時候她蹲太久頭都暈了一下。我是服了……她准不會去上課的,你就讓她守著你吧。」

「那也行。」趙濤努力動了動唇角,擠了個笑出來,「你晚上值值班,也算輪流。」

「這都難說。晚上估計也是她。」楊楠頗為篤定地說,「我找不到借口不讓她在這兒,要不你試試?」

「這兒就一張床能睡人了。」

「她能不鋪東西睡地上陪著你。不信打賭?」

「這里休息不好。」

「那她肯定更讓我走,她第二天不去上課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