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下山,王師出巡,可朝昌的動亂卻並沒有見好。
蓋因朝昌的自由民與龍州別處差異,他方的自由民,大多都是農民,自家有田有地,再不濟也當個佃戶。
作亂的原因無非是豪紳迫得緊,或是碰上個大災年顆粒無收,少少也有看不見未來的青年瘋魔,但大多老實巴交。
可朝昌這兒的自由民可紛歧樣,他們沒有田產,沒有置業,一旦失去了事情,便失去了一切。
更可氣的是朝昌的種田全是屬於氏族的私產,他們就連想盜些食物來吃都做不到,而搶糧行、糧倉,更是痴人說夢。
他們沒有氣力獨自求活,又不寧願寧願餓死,善良守序者或許會選擇放棄自由,但某些閑漢青壯,卻在一些流離武者的攢搗下選擇鋌而走險。
弱肉強食,本就是動物的根性,在這雜亂的時局下,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林部的精銳一開始以為,這就是某些活不下去的黎民被飢餓沖昏了頭腦,但當他們鎮壓幾支亂民之後,卻發現事情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簡朴。
「父親,朝昌暴亂有點兒不太對勁。」
王破將部將們匯總的信息交到了王裳手中「這些暴民的行為,並非是雜亂殘暴的,而是有人從中引導並組織的,您看這兒。」
將一份口供從文件中抽出,王破接著道「有個名叫光耀會的組織正在漆黑運動,他們打著推翻殘暴世家,分發土地的旗幟將心中有怨的黎民聚集起來,並提拔有武道基礎的游民成為頭目統領,短短半個月,便已經擁有凌駕十萬人加入。除此之外,尚有車夫、水手、牙婆、牙郎、腳夫這些三教九流之輩,也在拉幫結派,這才是這場暴亂的真正源頭。」
王裳只是掃了這些信息一眼,便朝王破問道「你想怎么做。」
「懲一惡而眾惡懼!」王破心中早有腹案,擲地有聲「王帆已經找到光耀會的根腳,組織精銳,以雷霆手段鏟滅所有干部,並將這些人的下場昭告全城。其他行幫看到光耀會的下場,自然會收斂,而沒了這些人從中組織武裝,那些少了主心骨的暴民不用鎮壓,自己就會散了!」
「直入要害,不錯。」
「那孩兒去了!」
「慢著。」
王裳阻止了王破的行動,淡淡道「不錯,但還不夠。眼下須得在最短的時間里鎮壓暴亂,你的方式還不夠快。」
「沒了光耀會,還會有灼爍會、灼爍會,因雜亂而生出的野心,絕不會因為恐懼而收手。刀不砍在自己脖子上,他們是不知道疼的。」
「那父親的意思是」
王破有些不解。
「先找到光耀會的首腦和那些行幫的首腦,讓他們聽話。再讓王帆帶人,去找出幾個糧產富厚的世家,讓他們開倉放糧。」
「朝昌暴亂的泉源,是因為這些人看不見前路,有憤亦有懼,世家只要少許退讓,光耀會便能將民眾寬慰下來,因為對他們來說,望見糧食,便已經是勝利了。明確了嗎」
姜照舊老的辣,王破連連頷首,興奮道「我明確了!」
合縱連橫,本就是王家的特長好戲,解決朝昌的問題,在王裳眼里從不是什么難事,而他之所以提不起興致,是因為心里清楚。
這樣的暴亂就跟秋天的落葉一樣,豈論你掃得鎮壓如何勤快,一覺睡醒又堆滿院子,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除非將樹木連根拔起,而這件事,誰都做不到。
所以這掃葉之事,又有什么意義呢,如果不是為了讓衍善盡快回浮雲寺,王裳才不會去做這無用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