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真實(1 / 2)

南山律界毫無征兆的繁忙起來,特別是界中各個禪院,更是直接受到了南山宗兩序執事的指派,要在兩日內在廟堂內布置法壇。

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調派,南山律界的禪寺哪能心悅誠服,便想尋著關系找上南山宗。

但在東序律僧亮出座三堂的令牌後,這些布道南山律界的寺廟也只能拱手聽命。

另外,本著物盡其用的態度,座法川還讓這些懷抱意見的僧人當傳聲筒。

將本屆機鋒禪會大改的消息帶到各個禪院,傳入掛單僧人的耳中。

一時間,整個南山律界都在討論本屆機鋒禪會的變動。

畢竟對大多數僧人來說,機鋒禪會就是個聽大德高僧對佛理或是正經辯禪的地方。

以往能在機鋒禪會上言的,只有大禪師、八派魁佛子之流的人物。

像他們這些次一級寺廟的優秀弟子,至多只能私下里找些同道辯禪。

但周遭環境里所能找到的,不是佛法修為比自己低的,就是已經陷入業障無法走出的。

久而久之,優秀的禪宗弟子便越不願意同禪寺的師兄弟相互交流了,更多只想自己思考。

安靜修行倒也不錯,但大多數青年俊傑,哪怕是禪宗的青年俊傑,又有哪個不想站到哪個光耀萬方的台上,讓佛國眾妙知曉自己對佛法的理解呢。

本以為這樣的機會,可能要熬到大禪師境界,卻沒想到今次在南山律界便看到了盼頭。

掛單的游僧們奔走相告,竟連大禪師的布道都不願意參與,而是興奮得討論著若是能夠參加辯禪,自己該去說些什么。

一時間,整個南山律界好似活了過來,眾生沒日沒夜的撰辯理經,想要在小范圍的禪會上大放異彩。

南山宗的高僧大德原本擔心法川的提議太過突然,會讓已經習慣傳統機鋒禪會的僧人無法接受,卻沒想到僅是放出風聲,就讓參會僧人的情緒如此高漲。

這也讓眾禪寺同東西兩序執事放下心來大展手腳,隨著一座一座法壇憑空出現,竟真有實現的預兆。

而聽聞界中情況的法川卻是喜憂參半,自己的臨時想出的補救之法能得到肯定自然高興,只是兩百道禪機辯題卻不那么好寫。

轉頭看看青燈邊上壘起三層的小卷,法川的臉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

南山律界黃牆外

兩個小和尚站在巨大拱圓的門旁,身前拄著寫有法川兩字的木牌,有氣無力的張望著出入律界的僧人。

南山宗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特別是今年扣心擂剛過,圓相、圓性的模樣依稀還有人能夠認出來。

所以即便兩人的行為如此奇怪,也沒有多生疑心的,即便好奇上前詢問的,在得知這是法川座要讓他們接故人後,也就不再多問了。

「法川和尚還真是我倆的貴人。」

四下無人,唐羅悄悄給雲秀傳音道:「他改動這個機鋒禪會的法子,倒是大大方便了我們。」

乖巧扶著木牌的圓相小和尚頭也沒回,悄悄傳音問道:「這是怎么說呢。」

「你想啊,若是只有一個主殿辦會,那么東序下屬的執事僧只要保護一方會場就好了,現在變做兩百法壇,便會大大加重東序執事們的符合,這會大大方便我們查閱經書呢。」

……

兩日後,南山律界

在東西兩序執事同界內禪院的配合下,短短兩日時光竟真立起兩百法壇。

這也讓受邀的四千八百六十四寺弟子,同八方佛國遠道而來的游僧更加期待這場別開生面的禪會。

相較於傳統禪會只需要進入正殿然後聽高僧大德立論、激辯的流程不同。

這次的機鋒禪會將會有兩百道深淺不一的論事,所有前來參與禪會的僧人,都能選擇自己感興趣的題目進入對應的法壇。

只要通過試論,便能參加法壇中的機鋒禪辯,若表現出色,便能最後入席律界浮屠巔頂的,論道禪辯。

今日便是放題里,數都數不清的僧人聚集在律宗山門前,等待著試論題目。

……

南山宗內門,座禪院

堆滿書桌的經卷中,埋著滿臉苦澀的西序座。

筆桿又一次折斷,金帛上的弧形墨跡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兩日時間想出兩百道試論,這樣工作的難度,竟比戰斗廝殺更加艱難。

一開始自然是輕松的,法川引經據典,隨手撰寫出的試論便立意高遠,卻深入淺出。

其中一些他自己翻過頭看都滿意無比,覺得佛法修為隱隱有更上一層樓的態勢。

可這種寫意,在完成第十八道,第二十道試論之後,便徹底沒了。

再往後,他得要絞盡腦汁,才能寫出一兩道,勉強能看得過去的試論。

然後就是煎熬,真正的煎熬,寫出的試論,不是太過艱深,就是晦澀難懂。

進度一下子從飛變成龜,且有越來越慢的跡象。

當法川寫到第八十道試論時,便已感覺到慧力枯竭,提起筆來識海便會翻騰。

他明白,這是靈識枯竭的跡象,他再也寫不出更多的試論了。

「終歸還是失敗了嘛。」

攤開手掌,任憑筆桿的碎屑從手心中滑落,法川痛苦閉上眼。

這場轟轟烈烈的改變,終是因為自己的無能失敗了!

「呼」

法川長出一口氣,將面前金帛卷成一堆放好,正待站起身形,卻看見禪院大門突然向外掀開,陽光照亮昏暗的禪房。

西序三堂長老手捧經卷站在門前,笑著朝禪房內的法川笑道:「法川師弟,今日可是放兩百法壇試論的日子,你怎么還在禪房里啊?」

金帛脫手,法川彎腰揚頭僵在原地,顫聲道:「三位師兄」

「調動人手,改變禪會這樣的大事師兄們幫不上你,但立論出題這種小事,吾等還是能出一分力的。」

堂主大和尚捧著經卷笑道:「眼下離放題還有些時間,師弟不如看看師兄們寫得試論,看看哪些合用?」

在曾經的座法川看來,三堂便是養老的地方,說是研究經典,不過是些拿著律宗經費揮霍的米蟲。

可在這危難之際,卻是這樣三位他看不上的家伙伸出援手,這讓法川隱隱明悟。

或許無用之用,方為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