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愛別離(1 / 2)

對於甄家某些人來講,詹敬權的喜帖不光是羞辱,也是機會。

這是一個男權至上,義務為尊的世界,可旦木鎮周遭村鎮,只要提起甄家便必然會提到甄瓶兒的名字。

仿佛甄家全是靠這個女人撐起的一般,雖然這話確實沒什么過錯,但外頭的閑言碎語,讓甄家本脈這群男人如何受得了。

更加難以容忍的是,甄瓶兒打著男子應該專注武道重振家風的理由,一手攬過甄氏所有外務內權。

就連甄家的大爺想要出去吃酒,都得被甄瓶兒批准,這種日子,他們早就受夠了。

所以當詹家大爺的納星帖送到甄府的時候,他們一邊表現得怒不可遏,一邊又暗自竊喜。

甄瓶兒一旦被小轎接走,那么便算是詹家的人,甄家的產業和權力,自然會回落到甄氏這群大爺手上。

相比於實實在在的金錢權勢,些許閑言碎語又算得了什么,這些年不都這么過來的嘛。

想到這里,詹敬權的納星帖,也變得不那么難以接受了。

幾位詹家的大爺一商量,便攢動手下散布關於詹敬權如何敗盡旦木英雄,並滅柳家滿門的消息。

恐懼總是比信心成長得更快,謠言僅游走半日那群忠於甄瓶兒的護衛就變得惶恐不安。

這也是效忠一個女人最大的問題,因為效忠男人,你只需要考慮是否會戰死,而效忠女人,還得考慮是否需要改旗易幟。

如果甄瓶兒成了詹敬權的小妾,他們究竟是繼續留在甄家還是並入詹家,就成了關於前途的抉擇。

猶豫便會遲疑,而遲疑則會讓人對很多情況產生誤判。

就好像眼下這個情況,雖然甄瓶兒還是當家做主的人,但底下大部分管事護衛已經考慮她沒了之後該怎么辦。

甄家祖祠中,甄瓶兒恭敬跪在甄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之前。

三位長老分列祠堂兩側,互相看看眼中盡是笑意。

牝雞司晨,陰陽顛倒,甄家早就需要被乾綱重振。況且,以詹家老大今時今日的武功,未來定是濱海一帶的王者,能夠早些依附,未必不是一件壞事。

「瓶兒,自古寶刀贈名士,美人配英雄。雖然做妾確實有些委屈,但眼光得要放長。」

甄家長老,甄瓶兒的叔祖搖頭晃腦,沉吟道:「或躍在淵,飛龍在天。詹敬權神功得成,未來定能與天下豪雄爭鋒,若是更進一步,便是真真正正開宗立派的人物,寧為雞不做鳳尾多是愚夫的氣話,若能乘鳳而起,對你,對家族都是最好的選擇。」

「大長老說的對,如今的詹家,便是旦木鎮真正的大勢,瓶兒切不可逆勢而為啊!」

乖巧跪在蒲團上的甄瓶兒看著面前兩個可以稱作是自己親族長輩的人,無力得笑笑。

眼前這幕好像在很多年前出現過一次,那時候被他們稱作大勢的,是那個半截入土的詹家老太爺。

只想順勢借勢,甄家的男人,可真睿智啊。

甄瓶兒似笑非笑的臉上滿是揶揄,兩位長老想要作,最後還是別過頭去,向那個從一開始就低著頭的長老使眼色。

家族從不是個講理的地方,因為很多看似不合理的要求,只要讓合適的人來提,也能變得水到渠成。

老實木訥的甄鼎在兩位族老眼神的催促下,訥訥對女兒道:「為父找人算了八字,你與詹家老大是旱土遇水,百年的良配」

嗡的一聲,甄瓶兒扭過頭,不敢置信地望著甄鼎。

親情應該是溫暖的吧,可為什么眼前這個自己叫做什么父親的人,說出的話比母親的牌位還要冰冷。

興許是女兒的眼神太過銳利,甄鼎的聲音越來越輕,一個短暫的停頓後,抿了抿嘴唇後,別過頭去。

「父親大人!」

跪在牌位前的甄瓶兒逼視著甄鼎,冷聲道:「您怎么不繼續說了。是因為當著母親的排位,所以有些話說不出口么。」

「瓶兒,為父無能,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娘,但甄家甄家實在難於詹氏抗衡啊。」

聽到女兒怨氣滿滿的話,甄鼎痛苦道:「就當是,就當是為了家族委屈一次吧。」

「好,這是父親大人的意思,女兒知道了!」

站起身形,甄瓶兒冷冷看了詹家三位大爺一眼,寒聲道:「我會為了家族坐上納星小轎的。」

言罷,甄瓶兒便要往祠堂外頭走,卻被交叉的棍棒攔住

「族里的意思,在詹家納星小轎來之前,瓶兒你就留在祠堂吧。」

大長老撫了撫嘴角的短須,和聲道。

「長老是擔心瓶兒跑了,詹家的小轎接不到人,不好同詹敬權交代吧。」

甄瓶兒回身譏諷道:「看來大長老已經迫不及待要把瓶兒送到詹家了。」

「瓶兒這話就偏了。」

大長老笑笑道:「這都是為了你的好姻緣啊。」

言罷,又對外頭兩個侍衛道:「吉日之前,小姐要在宗祠祈禱,你們要守好門庭,不許外人打擾!」

「是,大長老!」

門外兩名侍衛揚聲應諾道。

從甄家地位最高的夫人到被強制祈禱的囚禁,中間只隔了一張納星帖。

回想著父親甄鼎隨兩位長老離開時那痛苦又解脫的眼神,甄瓶兒覺得有些難過。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逃,甄家那群睿智男子能看見的大勢,她自然也能看到。

本想著利用這幾日將族里的生意權力盡數交還認命,卻沒想到兩位長老竟會這樣迫切,不惜撕破臉皮。

而父親甄鼎的態度,更讓甄瓶兒心若死灰。

抱膝坐在蒲團上的甄瓶兒仰頭望著母親的靈牌,低喃道:「母親您聽到了么,女兒又被賣了一次。」

……

故事里,英雄都該在臨危時出現,才顯得夠有戲劇張力,只是徐老贏並不是什么英雄。

所以在聽完牛客的牛皮之後,他就御劍往旦木鎮趕,直奔甄府而來。

蒼空冷冽的罡風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也吹息了一廂情願的心火。

對元洲徐氏的行走來說,濱海漁村的神功大成就跟貧民窟的富翁一樣無稽,但他拿什么身份拯救甄對方呢?

他和甄瓶兒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說句難聽的,詹家老大強逼甄家,還能給甄瓶兒一個妾室的身份,而以甄瓶兒的姿色手段同,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詹家老大的心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