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章:極惡(1 / 2)

會咬人的狗不叫,如果沒有符百部的要求,符遠志一定會知足守份,眼睛盯著杏黃城的一畝三分地,任外頭吹得天花亂墜他都不會有分毫動搖。

但只要符百部提出要求,這位被贊本分的符家大爺可以立刻豁出命去。

若是一個人能為別人的要求舍了自己的性命,那么別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就更加分文不值。

陰陽變化在醫道上是個極為重要的概念,用葯重好還是用葯輕好?

因人制宜,因病制宜,因時制宜。

根據病情使用恰當分量的葯物聽起來像一句正確的廢話,可這就是醫者一輩子精研的技藝。

曾經有位醫仙說過,所謂病症就是蛻身的不之客,它的本意或是想在房中住下,可呆的好好的房主哪里會肯,雙方互不退讓,將身子當成戰場,便有了外症。

所謂治病治病,治得的是房主與惡客之爭,或是居中調和,或是幫東風壓倒西風。

但若僅是粉飾太平,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只用些葯物手段消除外症,不管真正重要的內部爭端,那么等到沖突激烈爆的時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到了那時,就得行雷霆手段,向無常索命,即便是僥幸勝了,也會弄得房倒屋塌,元氣大傷。

這些年,遠在神宗的符百部不斷總結歸納醫理收錄書信往杏黃城,雖然只是些宗派的邊角雜料,但放到凡間卻已是頂頂的神仙手段。

符家兩兄弟在葯房里拿著小秤,將賑疫的葯材一包一包重新打開,用銅鑷子小心翼翼夾出幾味關鍵葯物的分量。

或許是因為酒氣沒散,符冬青捏著鑷子的右手顫抖得厲害,僅僅是夾起葯草這點兒小事,落落鉗鉗數次。

「讓為兄來分葯草,你只管將葯包重新包好。」

已經分包好十幾袋的符遠志看到二弟還在同第一袋較勁,平靜地接過對方手里的銅鑷子,然後拍了拍對方的臂膀道:「擦擦汗,別滴到葯包上。」

符冬青表情木然地交出鑷子然後讓到一邊,移步的動作讓原本掛在腦門的汗珠滴落,豆大的汗珠從稀疏的睫毛縫隙間刺入眼眶。

漢子悶哼一聲便捂住了雙眼,淚水混著汗水唰唰往外流,順入口中,又咸又澀。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也許是寡婦那雙如水的眸子,也許是每次去送葯村民硬塞到自己手里的雞子,更大的可能,是那幾個每次都會趴在村口,帶著憧憬眼光看他的孩子。

他們將他當做榜樣,想要成為跟他一樣的人....

自己...這樣的人?

手指揉搓著眼眶,酸澀卻絲毫不減,憋得難受的符冬青捂著臉,哀求道:「我們可以再想別的辦法。」

「時間不夠。」

符遠志弓著背,一手捏著小秤,一手不停將葯材夾起放入盤中,穩得不像話。

「可那是八角村啊!」

符冬青突然激動起來,放下遮擋的手,一雙眼通紅:「你全都忘了嗎?」

背對著符冬青的男人好似被瞬間冰封,僵了兩三吸功夫,又安然解凍。

手中活計不停,男人幽幽道:「命是我們救得,如今收走,也算公平。」

符冬青通體冰寒,麻木地望著背對自己忙碌的兄長,幾乎不敢相認。

恍惚間不知過去多久,符遠志將手中小秤放下,起身勾手捶捶自己的後腰,單手將葯包折起封號。

一道抑制雞瘟的葯方,二十幾味葯草只需要變動分量,就能讓滅殺惡客的計量變成敲打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