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1 / 2)

</br>祁衍小的時候不懂。

那個時候他眼淚汪汪,因為想吃肉、想吃小蛋糕。可如今卻越來越明白媽媽的心。

只是,他現在是真的山窮水盡。

他爸就只給他媽交了個手術費押金就不管了,後續費用根本不夠。他媽媽家這邊已經沒親戚在,爸爸家那邊靠得住的也就一個奶奶,可奶奶一個人在鄉下,靠微薄的佃租收入養活他妹妹小玥,奶奶沒有錢。

祁衍是真的很感謝卓紫微。

居然能給他變出來兩千塊,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讓他至少補足了近期的住院費。而同一天晚上,同寢的闊少肖明超更是跑到網吧找到了他,不由分說地塞給他三千塊。

「有人讓我給你的,收好,別弄掉了。」

他塞完錢就跑了,也不給祁衍反應的時間。祁衍後來心想,還能是誰?只能是卓紫微跟他說的吧。

不該說。可怎么辦呢……如今也不是要面子的時候。

卓紫微的兩千塊解決了他的住院費大問題,肖明超的三千更讓他多出來一些安全感。

好歹手頭有一點點錢。

媽媽在醫院再出什么問題也多少能頂上。而他如今已經再也不會回到那個祁勝斌和孟鑫瀾的家了,寒假宿舍也關了,有這三千塊錢在,總算還能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

之前的日子,祁衍都住在網吧里。

原因一是確實沒有錢,二則也是方便——他需要錢,而最熟知的能弄到錢的途徑,就是在網上的論壇里面接做程序的工作。

論壇的創建者「巡」對他不錯,以前就給過他一些零碎的活兒,讓他湊到了學雜費和小零錢。現在他開始向「巡」要求更高階、更賺錢的工作。

高階工作繁雜又辛苦,好在祁衍確實有天賦,解決bug又有辦法,也很勤勞——每次拿到工作以後就沒命地在網吧電腦上寫,餓了吃幾口面包、泡面,實在困了就睡一會兒,爬起來繼續敲。

項目做完才有錢拿,他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必須保質保量,必須認真。

為了盡快拿到更多的錢。

眼下除了錢,他已經不知道現在還有什么能勉強拿來保護媽媽、保護自己。

出事那一晚,他守在手術室外,一夜沒睡,幾近崩潰。

可也就那一晚而已。

第二天早上他守在媽媽病床旁邊,看著那些嚇人冰冷的管子、精密跳動的儀器。

醫生路過看他實在可憐,就勸慰他說,孩子,你至少換件衣服、洗個熱水澡、吃點飯,不然身體受不了,醫院會幫你照顧你媽媽,你這樣守著也沒用啊?

祁衍想了想。

說的對,確實沒用。

盡管他時刻閉上眼睛,都能看見樓梯下媽媽茶褐色微卷的長發與猩紅的血水混在一起。那可怖的場景,那叫都叫不出來的壓抑絕望,歷歷在目。

如果想要崩潰,隨時足夠崩潰一百次。

可人生的現實和殘酷就是如此——崩潰也沒用。

脆弱纖細、被生活擊敗一退再退的人,只能像他媽媽一樣任人欺凌。他如果不想重蹈覆轍,就必須無堅不摧。哪怕是刀尖地獄、鐐銬枷鎖,也要背負著它們活蹦亂跳、氣死那些不想讓他好的人。

世界上總有一種人,百折不回,死不認輸。

所有殺不死的,都會讓他更加強大。

他沒空發瘋。

他還有好多事情需要一一處理。

……

那個周末,祁衍一個人去了旁邊的診所拆了固定器。

趁著孟鑫瀾和祁勝斌還在警察局交代事情,又回去了一趟家里,家里門鎖換了,他就找了開鎖匠撬了鎖。

祁衍媽媽品味素雅,孟鑫瀾卻喜歡大紅大綠艷俗的東西,之前為了彰顯「這個家已然換了女主人」的事實,搞了一大波可笑的裝潢。整個家從客廳到主卧,都被她布置得不倫不類。

祁衍一直覺得礙眼,如今總算肆無忌憚。

起手把那些艷俗不堪的花瓶擺設都砸了,虛假富貴假絲綢的窗簾、燈罩也都撕了。電視冰箱砸了,床用醬油醋淹了。孟鑫瀾一櫃子花花綠綠的寶貝裙子,全給剪成拖把布條。

才回到房間,慢悠悠收拾了自己全部所剩不多的東西。

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打包好,鎮定地敲開樓下虞清家的門請求暫時幫忙保存。

他又打了個電話給夏莉里。

孟鑫瀾要找的那條金項鏈,他一直沒來得及能交給媽媽,至今仍在夏莉里家中藏著。

那條項鏈是純金的,比較重,應該至少能賣到個三五萬元,孟鑫瀾之前瘋了一樣地吵,都是說要把它拿回來賣掉,給兒子交住院費。

但祁衍很清楚。

金項鏈看起來是整件事情的導火索,但其實根本不是。

那條項鏈他很早就搶過來了,孟鑫瀾雖然不服氣,但最後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初中以後他離家住校,那女人為了籠絡他爸,還一度還試圖討好過他,也沒再提過項鏈的事。

同理,祁勝斌是沒有多少錢,但還沒有捉襟見肘到連個住院費都湊不到的地步。

項鏈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

孟鑫瀾突然又瘋狗一樣咬上來,憎恨詆毀他,跟項鏈根本無關,都是因為他「勾引」了她的寶貝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