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溫柔釀 湛夏 1522 字 2020-12-28

狹小的女廁所內回聲空靈,每一句閑談喻窈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們先是討論數學老師一對一講題時撲鼻而來的口臭,接著說起物理老師稀疏的頭發和矮胖的身材。

數學老師和物理老師都是男的,在女廁所議論當事人聽不見,可她們說得越來越沒遮沒攔,沒多久喻窈就聽見其中一個人說:「菲菲,你的那個同桌是叫喻窈吧。」

「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挺倒霉的,跟那種人做同桌。」

蔣炎菲說:「我覺得她挺好的啊,就是有時候有點霸道,說實話我還蠻怕她的。」

「別替她說好話了,我們都看見她欺負你了。這種人真惡心,在老師父母面前裝乖乖女,對同學卻清高刻薄。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資本,上次問她的家庭情況,她張口就問我『缺錢嗎』。搞笑吧。說出來怕嚇死她,我爸一年掙好幾千萬,我缺錢?我以後是要出國的,進實驗班只不過是給我爸拿去給朋友炫耀的。」

另一個女生接腔:「可能她家里窮,你觸碰到她敏感的神經了吧。」

「窮還裝?還故意說『舊家』,生怕人不知道她家有兩套房。」

有個女生聽不下去,說了句公道話:「可你好端端的問她家里情況干什么,我覺得說『舊家』沒毛病啊,現在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好了,雖然說學校的門檻是成績,交得起學費就能來讀,但實際上咱們班也沒有幾個家境不好的吧。」

說喻窈壞話的女生似乎對她抱有很大的意見,冷笑著嘲諷:「反正我是覺得她會看人下菜碟,你們有沒有發現她跟咱們班長得帥的男生走得特別近,對那些相貌平平的就愛答不理。」為了尋找認同,她看向蔣炎菲,「菲菲,你喜歡孫馭霄對嗎?」

蔣炎菲眼觀鼻,鼻觀心,見勢不妙,連忙岔開話題:「你們有沒有要上廁所的?馬上打鈴了。」

喻窈已經提起了褲子,不慌不忙地從隔間里出來,當著蔣炎菲的面淡定地洗了個手,對上對方驚恐的眼神,輕飄飄地說了聲「借過」。

蔣炎菲忙不迭追上她:「窈窈,你生氣了?」

別告訴她,作為同桌沒看到她拿紙出來上廁所了。喻窈用一種「我跟你很熟嗎」的眼神看著她:「我希望你跟我示好前能弄清楚你為什么會怕我。」

因為她很凶嗎?

不,每一個在她面前卑微討好的人都不是畏於她的強勢,而是曾經冒犯過她。

那么,怎么有臉說她霸道?

值日表是姚忠薇親自排的,但排的時候偷了個懶,參考的花名冊。

花名冊是按姓氏首字母排的,孫馭霄的是「s」,喻窈的是「y」,兩個人的名字緊挨著,順理成章地排在了同一天,而且都是拖地的。

城市里的青少年,大多在父母的溺愛下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不會干活兒,掃地的拿著掃帚揮兩下就叫掃過了,家庭幸福和睦的人,每天總是迫不及待地回家。

拖地的也就成了善後的,其他人都走光了。

孫馭霄洗好了拖把,打算叫喻窈干活,卻見她站在課桌前發呆,臉色不是很好,便立了一把拖把在牆邊,用另一把拖起地來。

喻窈不知道有的人怎么能壞成這樣。

放學後她和幾個女生被姚忠薇叫去數校牌,回來就發現作業本的姓名欄被人戳了個洞,只是用手輕輕一碰,紙片就從上面掉了下來。

書包的手提帶也被人用剪刀剪了一刀,使用工具的痕跡擺在那兒,絕對不是無心扯壞的。

剪了一刀,沒剪斷,只不過外觀毀了,這樣的情況下家長一般都會覺得沒必要買新的,讓將就用。

外界公認的乖寶寶,不敢明目張膽地作惡,就躲在暗處用下三濫的招數惡心自己討厭的人。

青春期頑劣的小心思,無聊又幼稚。

喻窈壓住心里的煩悶,回頭對孫馭霄說:「你急著回家嗎?不著急的話,我把本子粘好跟你一起干。」

孫馭霄把拖把隨手靠在身邊的課桌上,朝她走過來:「本子破了?」

喻窈含糊地「嗯」了一聲,也沒找他訴苦。

她摳著透明膠,找到頭,「嗞啦」扯了一段,用圓規戳斷。

孫馭霄幫她把紙片拼回去摁著,食指戳著她娟秀的字跡。

那是她的名字。

她心猿意馬地把膠帶湊過去,粘到了他的指甲。

孫馭霄慢條斯理地揭開膠帶,壓住紙條邊緣,和破損的地方對齊,輕輕蓋下來。

只聽他含笑問:「你在害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