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溫柔釀 湛夏 2223 字 2020-12-28

廣播站的「小喇叭」輪到咱們班的人念了,你們八個誰去一下?

校刊要投稿了,你們八個一人寫一篇。

黑板報要換了,就你們八個辦吧。

這年頭思想境界不高,沒點無私奉獻的精神,得張獎狀都不容易了。

當初開學的時候是誰說的「我不希望大家養成把瑣事甩給別人干的習慣」?

現在又在干嘛?

吐槽歸吐槽,吐槽完了接著干活是當代年輕人的特質。

不是不能吃苦,不是不能受罪,但是不能不讓抱怨。

不抱怨效率是高了,不還是被壓榨著嗎?

默不吭聲地承受,與其說忍耐,不如說是蟄伏,是為了將來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吃力不討好的事干就干了,嘲一下不也就多說兩句話而已,姚忠薇非要罵他們,結果當場罵跑了兩個。

其中一個語氣還挺橫:我來學校是來學文化的,不是來為人民服務的,不然讓我去門衛室看大門也成,我就不參加集體活動,你還能讓我退學?

姚忠薇氣得當即打電話把家長請過來了。

現在放學了,該回家的都回家了,辦公室里正開著三方會談,而他們剩下的六個人則留在教室繪制黑板報。

邢蘭春著急道:「怎么辦,少了兩個幫手,這下不知道要辦到什么時候去了。他們怎么那么不知死活,老班是他們能頂撞的嗎?說什么照辦不就好了,非要逞一時之氣,何必呢?被請家長了吧?」

「也沒說今天要辦完啊,給了一周時間呢。」

「我可不想一周都這么晚回家。本來我比爸媽回家早,每天可以偷看二十分鍾綜藝的,這樣一來,回家的時候他們把飯都做好了,吃完飯我就得寫作業,一周見不到我家哥哥我會瘋的。」

第七名的女生說:「追星有那么有意思嗎?賊燒錢。」

邢蘭春驕傲地說:「我家又不差那幾個錢。」

第八名的男生說:「那可真幸福,我找我爸媽要零花錢,一百塊都不給我。」

孫馭霄聽了就說:「什么年齡段配什么年齡段的消費水平,現在花的都是家里的錢。」

喻窈看了他一眼。

他們三觀相似,雖然她也問家里要錢,但從來不會因為沒得到發脾氣,或者因為父母不同意就一哭二鬧三上吊,頂多好聲好氣地求,喻恩正不答應,她更不會找鄭蘭淇要。

邢蘭春追星跟別人追星不大一樣,她只追流量明星,如果這個明星三個禮拜沒有上過頭條,她就覺得這個明星過氣了,脫粉。有黑料了,脫粉。私生活太復雜,脫粉。

反正現在明星更替換代快,她不喜歡一個偶像了,會馬上投向另一個偶像的懷抱。粉上新愛豆的時候她會瘋狂砸錢,做盡一個死忠粉會做的所有事,脫粉的時候看似灑脫,實際上撒的票子全打了水漂。

人家追星變得越來越好,她越來越虛榮重利,貪圖物質上的享受。

養這么個敗家閨女,她爹媽愁得頭發都白了。

邢蘭春早看出孫馭霄對喻窈有意思,被他反駁,便把矛頭轉向喻窈:「要不字就交給喻窈抄吧,反正她是我們這幾個人里字寫得最好看的,我這歪七扭八的爛字上不了台面,把能干的干完我就先溜了。」

秦煉看不過去:「你想走可以自己走,干嘛把剩下的活都甩給她一個人?」

邢蘭春臉一黑:「那我走了。」

沒人理她。

她拍拍掌心上的灰,還是沒人理會。

她咬了咬牙,跳下凳子,拎起書包,大步流星地出了教室。

第七名的女生挪了挪邢蘭春踩過的凳子,埋怨道:「她怎么也不把凳子擦干凈啊,敢情不是她的凳子就不管了。」

第八名的男生接腔:「她不是一向挺沒素質的嗎?」

孫馭霄看不慣他們在人背後說長道短,掐斷話題:「一會兒我弄干凈還回去吧,還要用。」

「你還打算留多久?干脆等明天大伙兒一起干算了,今天人頭都沒湊齊,八個人干的活兒,現在少了三個,差一個就人員減半了。」女生說著說著突然義憤填膺起來,「既然是集體勞動,就應該強制每個人都在場,憑什么他們想走就走?一點組織紀律性都沒有。」

喻窈聽了直接把粉筆頭投進粉筆槽里。

女生頓時覺得被針對了,沖喻窈發火:「喻窈你什么意思啊?」

喻窈無辜道:「你不是說明天再干嗎?」

女生氣不打一處來:「明天干什么啊明天干。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你學習的時候有這么懶嗎?」

「?」

喻窈茫然看著那個女生。

她招惹她了嗎?

是她自己說收工的啊。

喻窈也不是善茬,有理有據地回敬:「橫線是孫馭霄劃的,豎線是秦煉劃的,那個人物是邢蘭春畫的,主題和標語是我寫的,你留下來喝了兩杯水,上了一次廁所,干什么了?」

女生啞口無言,半天憋出一句:「我這不正要干嗎?」

喻窈覺得她的脾氣還是太好了,才會在這里浪費時間。

她也真是夠蠢的,為了辦個大家都不怎么重視的板報,花時間做了半天功課。怎么排版好看,怎么設計比較符合正常人的審美,怎么才能突出主題,結果隊友在計較誰干的活多,誰干的活少,就像往燒得正旺的柴火堆上澆了一桶冰水,降溫效果立竿見影。

她承認,仗著家人能包容她,她在家沒少干氣得喻恩正跳腳的事兒。但在外面她裝得再不在乎,也留了心眼,盡量避免做出令人詬病的勾當,以減少摩擦。風頭更懶得要。

不是說別人覺得她壞她就真壞給人看,最基本的修養她還是有的。

她不想惹事,可狗脾氣又上頭了。

幸好孫馭霄及時制止:「能辦多少是多少,這么多天,總能辦完的。」

這么多天他倆沒說一句話,喻窈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跟自己說話,怔忡片刻,給了他一個面子,沒有發作,撿了支新粉筆,掐了頭,把他手邊的凳子拖了過來,孫馭霄愣是沒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