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br>《大明奸臣的小情詩》/ 殘星

馮保猛然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紅漆的房梁。

他嘆了口氣,同時埋怨自己沒出息,不過為了一點銀子,最後反而差點把命丟了。自己從衡水孤身來到京城就是為了混個出息,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能有富貴的那天?

「老祖宗,這次一批新晉中,好像沒什么好貨……」

身旁有個瓮聲瓮氣的聲音傳來,馮保費力地側頭看去,只見一個頭戴內官冠帽的身影正向一個中年人稟報著。

中年人同樣戴內官冠帽,身穿緋色袍服,瞅著慈眉善目,淡淡掃了一眼房里躺著的一排男孩,道:「罷了,現在這世道本就窮苦,能弄來這么幾個便不錯了。」

「就這個瞅著機靈。」說著,緋袍中年人把目光盯在馮保身上,嘴角滲出一絲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馮保卻覺得這笑容莫名陰森,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哪兒啊?」

他迷迷瞪瞪地瞅著對方,他記得,那天自己把玉佩交給李明德後,就到了街角,想睡一覺……對了,他是被人抓到這兒來的。

見馮保不說話,旁邊那人趕忙道:「他叫馮保,在被我們帶來之前是個孤兒,以乞討偷竊為生。」

頓了頓,又轉向馮保,語氣頗有些盛氣凌人:

「我們已觀察了你很久,要知道,對進宮來說的條件來說,這只是個標准,以後要是再不變機靈點,在這宮里都混不下去。總之,以後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去打拼。」

馮保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緋衣人用憐憫的目光居高臨下望著馮保,那軟綿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異於一般男人:

「不過有一點我可得警告你,以後,可不許再小偷小摸了。」

看馮保還迷迷糊糊搞不清狀況,旁邊的小太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這里是司禮監。這是司禮監掌印的老祖宗李公公,還不快給公公問好?」

司、司禮監?

馮保即使已在市井中混得精明油滑,也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聽到此,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忍不住冷汗已留了下來。

***

結束了商討,蕭詩晴跟在嚴世蕃和羅鄢二人的後面,向院門口走去。

羅龍文和鄢懋卿負責去北鎮撫司通知陸炳,傳達嚴世蕃方才的話,嚴世蕃則帶蕭詩晴去紫禁城。

門口停著一輛十分華麗寬敞的轎子,嚴世蕃來到轎前便登了上去。

蕭詩晴剛從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穿來,還沒有適應等級分明的大明朝,她也沒多想,只習慣性地跟在嚴世蕃身後,一只腳已經要跨在轎子邊的矮梯上。

「大膽,怎敢上小閣老的轎子!」

正在這時,一旁的鄢懋卿厲聲訓斥:「後面跟著!」

蕭詩晴被說愣了,剎那間委屈和怒意一齊涌上心頭,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再次明白了自己與封建階級社會間那難以逾越的鴻溝,瞪了鄢懋卿和嚴世蕃一眼,暗下決心,做完這次的事,一定要拿回玉佩想辦法穿越回去。

嚴世蕃似是也對蕭詩晴方才的舉動不甚歡喜,抿了抿唇,卻淡淡道:

「上來吧,一會兒畢竟要進宮。」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戒備森嚴的紫禁城,總不能讓蕭詩晴一個外人明目張膽地進去。

鄢懋卿馬屁拍在馬腿上,不再說話,悻悻與羅龍文離開了。

蕭詩晴上了轎子,但被鄢懋卿方才那一嚇,還真不敢再有什么動作了,何況對面就是當朝首輔之子嚴世蕃,她干咳一聲,躲開了他的視線,安安穩穩坐好。

***

「見過嚴大人。」

到了宮門口,侍衛們沖嚴世蕃一行人恭敬地行禮。

按照紫禁城的禮制,嚴世蕃本是不能乘轎入宮的,然而最近宮里太亂,大家都為皇上的事忙里忙外的,也就沒人管這些規矩。

況且,當一行人來到侍衛面前時——

「我最近腿腳不好,就不下轎了。何況我們進進出出都是為皇上辦事,體諒一下吧。」

嚴世蕃說著,一只手從懷里一掏,伸向了轎外。

他的手上,是一錠錠光芒燦燦的銀子。

嚴世蕃把銀子遞給外面的侍衛,侍衛盯著手掌心眼睛都直了。在他們的印象里,嚴世蕃不過是仗著自己爹是首輔,又年輕氣盛,傲氣了一些。又哪里能想到,轎子里真的還藏了個大活人。

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當朝首輔的大公子,誰又真敢說個「不」字。

「小閣老慢走。」

侍衛們連稱呼也變了,點頭哈腰把嚴世蕃一行人送進了紫禁城。連坐在里面的蕭詩晴也覺得連帶著莫名其妙享受到了一番恭敬。

***

按嚴世蕃的說法,這幾天宮里所有人都在嘉靖帝身邊忙活,他們走的又是偏僻的小路,一路上都不會遇到什么人,誰知走著走著,轎子突然停了。

在皇帝病重之際,帶了個陌生的大活人進宮,若是被發現了,不只是蕭詩晴,恐怕嚴世蕃也跑不了。

蕭詩晴緊張起來,慌亂無措之下,不自禁求助似的望向了嚴世蕃,嚴世蕃倒是沉著許多,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在轎子里安穩坐好。

轎子的簾子拉得嚴嚴實實,外人本就看不見里面的場景,蕭詩晴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身體貼近車壁。

嚴世蕃這才小心地撩開車簾,走了下去。

蕭詩晴只聽外面的聲音傳來。

「李公公,這是要去哪兒?」

嚴世蕃掃了一眼李芳身後的那隊男孩,嘴角已掛上了淡淡的笑。

「正要帶這幾個孩子去凈身房呢。」

李芳笑著對嚴世蕃供拱手:「嚴大人如此行色匆匆,所為何事?」

「家父給皇上預備了上好的葯膏,趕著去給皇上送去。」嚴世蕃不著痕跡地道。

「既然是皇上的事,可耽誤不得。」李芳還是那種程度的笑,「咱家便為嚴大人讓道,嚴大人先走吧。」

「公公在皇上身邊服侍多年,又是長輩,理應公公先走。」

嚴世蕃客氣地推辭。

李芳也不再拖,對著嚴世蕃點了點頭,便帶著身後那隊人走過了。

嚴世蕃讓過李芳的隊伍,這才回身撩開了轎簾。

轎簾掀起的那一剎那,蕭詩晴的視線不經意劃過外面,只瞥見一個極為眼熟的身影,正在李芳身後的隊列里站著。

這不是馮保嗎?他怎么也進宮了?

蕭詩晴驚訝萬分,還來不及細想這是怎么回事,嚴世蕃已經重新上了轎。

嚴世蕃坐下來,沒好氣地低聲道:

「這老不死的笑面虎,正道不走,偏走小路。」

「他是誰?」

蕭詩晴好奇地問。

「司禮監掌印太監李芳,皇上的忠實走狗。」

反正這時周圍也沒有他人,嚴世蕃的聲音里帶著兩分鄙夷。

蕭詩晴坐在轎子里,只覺得七拐八彎不知道到了什么隱秘的地方,待她從轎上下來,才發現一行人已經到了一個僻靜別院中,像是宮女的集體宿舍。

這個時間,宮女們都去當值了,舍中本沒有人,誰知嚴世蕃招呼一聲,一個宮女便從房中走了出來,一看便知是嚴家的人。

在嚴世蕃的吩咐下,那宮女將蕭詩晴帶了進去,讓她洗澡換衣,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自從穿越來就沒機會好好清洗的蕭詩晴,簡直要熱淚盈眶。

那宮女全程只是做著事,沒有說其他廢話,也沒有問蕭詩晴的身份,因為像她這樣的人,最清楚的就是不該問的絕不要問。

連宮女都是自己人,權力滲透要不要太恐怖啊。蕭詩晴心道,不過轉念又一想起幾天前紫禁城的宮變,也是宮女弒君,她也就不以為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