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br>《大明奸臣的小情詩》/ 殘星

李芳估計得不錯, 方皇後在那場大火中凄慘地喪命, 嘉靖對此始終不聞不問。紫禁城中的妃嬪都活在提心吊膽之中, 生怕這位難伺候的皇上哪天一個不高興, 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不僅如此,嘉靖臨幸妃子的時候也越來越少, 更多時候都是在自己的宮殿中修道。李芳敏銳地感覺到,從宮變到萬壽節,嘉靖帝性情又再度變化,有些時候,他貌似會寬宏大量善解人意, 但另一方面,他的性格卻開始向眾人不注意的地方扭曲延伸。

不太平的日子一天接著一天,轉眼就到了嘉靖二十四年。同樣處在波瀾中的除了後宮, 還有前朝的內閣, 這一年, 內閣閣員張璧病逝,內閣的人數僅剩兩人。

李芳將一張奏折呈給嘉靖:

「主子, 這是許贊大人請求致仕的折子。」

嘉靖眉頭一蹙, 拿起了那折子翻了翻, 便擲在地上。

「……什么年高病多?分明是對朕不忠,經歷了這點風浪就想打退堂鼓!」嘉靖喝道,

「李芳, 你去告訴許贊, 要是這么怕事, 這官干脆不要做了!」

「是。」

面對嘉靖的怒氣,李芳並不感到意外,躬身退出。

***

嘉靖對許贊一腔怒氣,李芳卻幾乎從來對每一位官員都是笑容滿面的,許贊再怎么被嘉靖說膽小怕事,但無論如何也曾是內閣閣員,李芳出了紫禁城,親自到許贊的府上,用好言好語安撫許贊半天,總算把這差事辦完了。

辦完了主子交代的差事,李芳回到了司禮監值房。

紅通通的炭火正在燒著,陳洪正指揮手下人整理值房的東西,一見老祖宗回來,便停下手中的事,快步上前悄聲問道:

「許大人可說了什么?」

「沒有。」李芳搖搖頭,聲音里帶一絲慨嘆,「唉,他倒不意外這個結果,淡然接受了。我們也別在背後嚼他的舌根,畢竟他為大明操勞的半輩子,也不容易……」

陳洪倒沒心思在意這些,附在他耳邊,神色冷肅:

「老祖宗,現在張璧死了,許贊又離開內閣,內閣完全被嚴黨把持,對我們司禮監而言……很不利。」

「主子豈能看不出來這點。」李芳瞧著陳洪,倒是不怎么擔心。

他伸出兩臂,這時便上來一個小太監,為李芳脫斗篷。

李芳脫完了斗篷,才用那一貫帶著些許淡笑的語氣道:「你還不知道吧,最近夏言大人頻繁給主子上表,以草土臣自稱。我想不出多時,主子定會重新啟用夏言,用他制衡嚴閣老。」

***

嚴府。

下午,思清院的門外忽然傳來摔破東西的聲音。

伴隨著東西碎裂,似乎有女子大聲吵鬧,語氣頗為激烈。

綠荷聽此,一張小臉兒嚇得慘白,連平時咋咋唬唬的紅葭都話少了,斂著神色,抿著唇忙自己的活兒。

「怎么了?」

蕭詩晴問綠荷。

「是雁娘。據說雁娘要被少爺休了。」綠荷帶了些畏懼,細聲細氣地道。

蕭詩晴蹙了蹙眉:「什么?」

「雁娘是內閣原閣員許大人的女兒,許大人被皇上貶官做了庶民,少爺便也和她斷了聯系。」

綠荷解釋。

蕭詩晴一怔。

雁娘,她知道這個女人,自她住到府中,蕭詩晴只見過她幾次。每次她都只是低垂著眉眼,靜靜從牆邊走過,一副恬淡規矩的模樣,即使身上穿的是最昂貴的裙子,戴得是最昂貴的首飾,也沒有一絲笑容,仿佛那些貴重之物與她無關。她不像靖娘那樣囂張傲氣,也不像荔娘那樣清冷神秘,仿佛是個已經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人。

外人都以為,內閣閣員的女兒嫁到大明第一權貴嚴府,必定是風光無限,殊不知她的苦衷或許比普通人更盛。

蕭詩晴不自禁嘆了口氣。她是從講究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穿過來的,對此的感受,也比常人更深刻些。

……那個女人,她嫁進嚴府後原本也是抱著希望的吧,期盼能獲得夫妻之間甜美的生活。因為再怎樣,那畢竟是她的丈夫。

誰知嚴世蕃卻親手斬斷了這希望。

據說,雁娘得知被休後,一改往日的大家閨秀模樣,絕望得摔了好幾樣東西,也終究沒能拗過嚴世蕃的強硬。

她有點想出去看看這位雁娘究竟如何了。便拉了綠荷陪她,綠荷膽小死活不去,倒是紅葭自告奮勇去了。

蕭詩晴和紅葭出了思清院,太陽已經落下來了。

她走到門口,才看到那個女人,她依然是低眉順目往門口走,想來是先前的激動勁兒已過了。

雁娘身上昂貴的衣裙已經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粗布衣裳,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跟著。

蕭詩晴剛走幾步,紅葭便拉拉她,小聲道:「姑娘,不要過去了。」

低頭走著的雁娘並沒有發現她們,只遲了一步,便已經踏出門去了。

蕭詩晴終於沒能出去看看她。

***

黃昏,蕭詩晴在屋里呆不住,想在這府中走走散散心,便讓紅葭先回去了。

是啊,大明朝內閣首輔的兒子。除了嘉靖皇帝、陸炳、李芳那些人,嚴世蕃就是掌控這天下主要權柄命脈的幾個人之一。她也知道,他是怎樣如外面傳說的不近人情。

先前外面傳言嚴世蕃的種種,她幾乎沒當回事,但是今天畫面就發生在她身邊,不禁觸動了她的心弦,讓她忍不住深思起來。

她身邊的這個男子,究竟是個怎樣無常難測的人。難道,自己真的就要在這嚴府中住一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