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2)

面前的少女聲音已有些哽咽:「嚴世蕃,你說話。」

他張了張口,又閉上,無話可說。

她驀地大喊:「嚴世蕃,我一直那么信任你!不管你做過多少壞事,我都是那么信任你!」

看著少女盈滿淚水的眼睛,嚴世蕃也不知怎么有些心虛,甚至有些難受。他心里涌上酸澀,以及對她深深的抱歉。

他不知道他當時是如何腦子一熱想殺了她,但他敢肯定,如果現在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肯定不會殺她。

他只會牢牢地把她護在心口,不容任何人欺負。

蕭詩晴想想心里就發涼,原來這幾年,自己一直跟一個殺人犯住在一起。

蕭詩晴知道嚴世蕃說不出什么話來,也不再理他,沖出門就往府外走。

嚴世蕃猛地喝住她:「蕭詩晴!」

「干什么?」

「誰讓你走了?」

誰讓她走了?蕭詩晴幾乎氣笑了。不走干什么?等著他來殺她嗎?

但也不知怎么,她心里竟然有點發酸。想著嚴世蕃緊望著自己的眸子,她抹了一把眼睛,大步向門外走去。

哼,她就知道,這些政客都是面善心狠,沒一個好東西。

「我又不是你的妻妾,我是自由身,我想走就走,跟你無關!」

蕭詩晴大喝道,跨出了門檻。

嚴世蕃怒喝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不要玉佩了?」

呵,還要什么玉佩,穿越回不去就回不去了,真要呆下去,自己的命可就真要沒了。

蕭詩晴果斷道:「不要了!」

剛跨出門檻,就聽見嚴世蕃的急促腳步,他竟然追了出去。

他不顧左腿的疼痛,艱難地追上了她,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死死按住她的肩,止住了她的步子。

蕭詩晴被迫轉過身來:「你還要干什么?」

「蕭詩晴!」

他語氣有些咬牙切齒,指尖在微微顫抖,幽黑的眼眸盯著她,卻是帶了從未有過的真情:「你要離開,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不舍嗎?」

不舍?這個道貌岸然虛偽的政客,會讓她覺得不舍?真是笑話。

蕭詩晴狠了狠心,用力掰開嚴世蕃按在她肩上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門口的小廝聽到嚴大少爺發怒,早就遠遠躲得一邊去了,哪里還敢上前勸攔。

嚴世蕃在原地喘息著。

他素來權傾朝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要一聲令下,便可以主宰很多人的生死。但也不知怎么,他竟然無力阻攔蕭詩晴的步子。

他眼眸逐漸黯然。

不管怎么說,是自己錯了。

是的,是他錯了。

***

蕭詩晴快步走在大街上,心里余怒未消。

她心里充滿了復雜的思緒,一半是對嚴世蕃的憤怒,另一半,竟然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後悔。

是的,其實在沖出嚴府門的那一刻,她就有些後悔了。

嚴世蕃,一個無惡不作的奸臣,她知道外面他很多不好的傳言,也曾體會到他是怎樣如傳言般得那樣心狠手辣,但她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對自己動手。而更令她心顫的是,自己竟會留戀他。

那時嚴世蕃問她心里有沒有不舍……其實,怎能沒有。

這些年他們一同經歷了很多,在山西他受傷了,她便背她下山;他們躲進衣櫃,他將她攬在懷里,抽出刀來。

那時,他是想保護她的。

對了,還有那次蒙古人進犯京城,是嚴世蕃不顧一切地沖出城外,在千軍萬馬中找到她的,若是沒有,自己現在興許已經淪為蒙古人的刀下亡魂了……

也許,他也沒那么壞?嗯,至少,他對自己並沒有那么壞。

蕭詩晴不自禁地苦笑。

而後她心里一頓,不斷告誡自己,嚴世蕃是奸臣,朝廷中不知有多少忠臣良將死在他手里,而在嘉靖二十一年,他更是千方百計想殺了自己。

這些年,她竟然一直在他的刀尖下生活,還自以為只有在大明朝,自己只有他一個親近的人。

從此,朝堂政斗與她無關,她又要恢復成自己一個人的生活。她出了這個門,也許,便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