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2 / 2)

這么多年來,程立國不是沒和兒子溝通過,每次不是以吵架結束就是不了了之。

他很頭疼:「小奚,你體諒一下爸爸。」

「我認為我沒給你造成麻煩。」

「你懂我的意思,」程立國語氣不耐,「你聽話一點,我很忙。」

聽到「忙」這個字,程奚的好情緒霎時跌落谷底。

從小到大,程立國說過最多的字就是「忙」,別的孩子牽著父母手去學校的時候程立國在忙,別的孩子和父母開開心心吃大餐的時候程立國在忙,別的孩子被父母教育不要總看電視的時候程立國在忙。

他總是忙的。

「既然忙,」程奚努力壓住情緒,「您快回去工作吧。」

程立國臉唰地拉下:「你是不是非要和我對著干?」

「沒有,我也很忙,所以咱們誰都別浪費誰的時間。」

這叫什么話?程立國怒極,重重地喊了聲:「程奚!!」

不可否認,程立國是威嚴的。尾音回盪在客廳,震的程奚心都在抖。

名為情緒的雪山瞬間傾塌,他將顫抖的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抬頭時,正巧看到窗外。

熟透的櫻桃掉落一地,汁液流出來,紅的刺眼。

「爸,你記得這棵櫻桃樹是我哪年的實踐課作業嗎?」

程立國一怔。

「如果不是你忙,我五歲那年就不會被拐賣了。」

因為母親早亡,幼時程奚最大的期盼,就是和父親一起吃飯。

每到飯點,小程奚便乖乖坐在凳子上,捧著碗等待汽車的「滴滴」聲響起——那意味著程立國的歸來。

這時候袁姨總會說:「寶寶先吃飯,等爸爸回來,寶寶的肚子該餓扁了。」

「我不餓,」小程奚捂住已經扁掉的肚肚,「我要等爸爸一起吃。」

可惜,他等到的次數少之又少。

除了吃飯之外,他還有個最大的願望——想和爸爸一起去游樂園玩。

這個願望終於在五歲那年的六一兒童節實現了,可能是袁姨念叨了太多次,程立國聽不下去,於是空出一天時間陪他。

當天小程奚穿上新衣服,背上最喜歡的書包。書包里放了兩個小蘋果,兩包旺旺仙貝,兩袋果凍。他一份,爸爸一份。

進入游樂園,人擠人人挨人,他膽怯地抓住爸爸的手,爸爸也反握住他的小手。

爸爸的手掌很寬,很暖。

看到賣風車的小攤,爸爸還給他買了一個五彩斑斕的風車。是最大最貴的那一種,所有小孩看到他,都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小程奚幸福的冒泡泡。

但沒過幾分鍾,爸爸惱人的手機響了。

他拉著他到一邊接電話,說著說著,松開了他的手,為了躲避喧鬧聲背對他。

又說著說著,小程奚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時,已經躺在鄉下的磚房里了。

為了不讓他動逃跑的心思,買他的人家把他單獨關在一個房間,鎖住房門。

屋子很黑,床鋪很硬,嬌養長大的小少爺細皮嫩肉,硌的睡不著。

到了晚上,蛇蟲出沒,他抱著膝蓋埋著頭,不敢聽不敢看,手里緊緊攥著那只風車。

是的,把他拐來的一路上,人販子用盡打、掰、撓各種方式,都沒能讓他松開手。

他不能放。

那上面殘留著爸爸的溫度。

半年後,在程氏集團施壓下,案件成功破獲,程奚被連夜救走。慌亂中,風車不知道被丟在了哪里。

還有他的小哥哥,陪伴他二百多個夜晚的小哥哥,也那樣匆忙的、沒有道別的,散落在人海。

被拉扯進回憶漩渦,程奚晃了不知道多久的神,等神智漸漸清明,天色已近黃昏。

別墅內只剩他一人。

如他所願,程立國已經走了。

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程奚窩在沙發上,想練練一輯的舞蹈,又覺得沒什么力氣。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奧斯特洛夫斯基曾經說過,解決不痛快的最好辦法,是給別人找不痛快。

程奚迅速找到陶時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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