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備了很不方便的靈能力之後，我終於通過了嘉義縣某私立高中的代理教師甄試，擔任公民老師、兼任高一某班導師。

聽說我本來試教分數還好而已，是教務主任這個豬哥看見陪我來甄試的張筱潔，為了想一親芳澤，希望日後有機會追求這個綁著馬尾的美麗姑娘，才在口試給我高分；整個口試內容不問教育經歷和理念，都在問我跟張筱潔的關系！幸虧我機靈，胡謅說她是我的表妹；聽到她不是我女朋友，又是我的親人，那個年近40歲的教務主任眼里都發光了，也不想想自己大人家將近20歲！

不過要是你有本事你就去追啊，哼，張筱潔這家伙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啦，跟她同住幾天你就會受不了這個長舌死八婆了。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導師顏啟豪，你們看到我的時候要像看到退休後的林書豪一樣，叫我『老書豪……』！」實習時不算的話，這是我教師生涯第一次接手的班級，我興奮地來個冷笑話開場白。同學也都很配合地，在九月這種熱到爆炸的天氣直打哆嗦，雙手在雙臂上使勁地搓著。

不過很快地，這些沒有心機的鄉下小朋友便跟我打成一片，我也熱情盡責地幫他們解決生活大小事，我雙手插腰、上半身後仰，自豪地道：「老師念的是公民，包含大量法律和經濟知識，加上還選了個英文作為輔系，幫得上忙的部份請大家不要客氣，盡量開口！」

剛接導師班沒幾天，午休時間，我高一班上一個清秀的女學生便紅著眼眶來找我，身邊還陪伴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堅強的女同學，不住地安慰她，想必是真的有什么要事要幫忙了。

「老師…小雞…」她抽抽噎噎地說不清楚，我則做賊心虛地自忖，完蛋了，該不會被她發現我的小雞雞是假的，不然就是褲子太貼身了，平常隔著褲子露出的大鵰形狀讓她們覺得被冒犯。

「老師，我家里雞舍的雞被殺掉了…」她總算在啜泣的空檔講了一句比較有條理的話。

「雞舍養的雞本來總有一天就要被殺掉啊？」其實我不太了解她傷心的點在哪里。本來還想跟她說，來，吃根雞翅壓壓驚。我趕緊把桌上吃剩的肯德基六塊雞桶藏好。

「吼……你聽完再講啦！」馬的，那個陪她來的女生像個小太妹一樣打斷本師的話。

「我來幫你說。」那個小太妹伸手拍拍正在哭泣的女學生，然後把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原來是女學生家里的養雞場被破壞了，部份雞只逃走讓家里遭逢損失不說，雞舍內還有大量雞屍，但是那些雞屍屍體並不完整，多半都有傷口，有的雞腳被扯斷，有的雞翅被掰開分屍，更有直接被斷頭的。現場一片狼籍，大量的雞毛和雞屍散落，顯然是野生動物闖進大快朵頤一番。

這位哭哭啼啼的女學生叫做林鈺靜，是班上的風雲人物之一，據我所知她個性溫柔善良，發生這樣的事，也難怪她會傷心到哭個不停。

雞是一定要吃的，我也不是什么素食主義者，只是生命應該死得其所，你殺了人家就應該讓牠的肉體滋養你的生命，不該暴殄天物，這種行為應該譴責！聽得我都義憤填膺了，我一定要去看看是台灣黑熊還是什么野生動物干出這樣的好事。

放學後，趁著太陽還沒下山，我先趕到林鈺靜家的養雞場去看看現場的情況，嗯，果然損失慘重。我想，會有這么大破壞力的，應該是台灣黑熊無誤。黑熊，等我學會無敵風火輪之後我一定會來挑戰你！

干，如果真的是黑熊干的，我來也幫不上忙啊，被鬼屌捅過的黑熊也不會變成別的東西，我還是告辭吧！

「老師，謝謝您的關心，還特地來這一趟。」鈺靜的雙親不住地向我點頭表示感謝，害我有點騎虎難下。好吧，如果有鐵手套我就敢跟牠打，但是黑熊下手不知輕重，請先幫我買保險。

得知林鈺靜的家人今晚將埋伏在雞舍附近，守株待兔瞧瞧到底是何方神聖，看到這么多人一起參加，應該沒有什么危險，而且野生的黑熊可不是常常能看見的，我便承諾他們今晚我也會到。

根據統計，凌晨2點到4點是人類睡得最熟的時刻，也是竊盜案最容易發生的時候，這只黑熊應該也深知這一點，從雞只死亡的狀態我們推估牠犯案的時候大概也在這個區間。

之前提過，張家三姐妹平常要留兩位在我陰莖里封印惡鬼，剩下的那位也不能離我太遠，因為她有保護我的義務。要是我往生之前惡鬼的能量沒有尋得永遠封印的方式或獲得超渡，惡鬼將突破封印危害人間。因此，為了避免我喪生在台灣黑熊手下，今晚我請身手最俐落、單挑也未必會打輸台灣黑熊的張筱真陪我前去。但畢竟我們都是年輕男女，為了避免流言蜚語，她並沒有跟在我身邊，而是在附近埋伏，要是我真的遇險她再出面拯救。

我和鈺靜的家人從凌晨1點多守候到將近4點，除了蟲叫和蛙鳴，只看見不時飛舞夜空中的螢火蟲，其實伴著流螢、吹著秋風、閑話家常，倒也頗為愜意。

凌晨2點多的時候，鈺靜的母親由於隔天還要到市場賣菜，便先回去休息，後來鈺靜的叔叔一家也先行回去，留下我和鈺靜的父親，要是真的有什么動靜，她們家族都住在附近，馬上可以烙人來支援。

到了4點，眼看黎明就要來到，我看今晚是沒有什么成果了，便和鈺靜父親一起離開。

但我剛騎上機車，在附近晃了一圈要跟張筱真會合再載她回家時，卻突然感到一絲詭異的氣氛，看著鈺靜父親的車燈漸行漸遠，我才突然發現，原來是周圍的蟲叫蛙鳴都在瞬間停止了。

靠，如果那只白目熊現在才來搞破壞，憑我和張筱真搞得定嗎？

嗯，憑藉薄弱的他心通能力，背後的張筱真把她以前在四川山上怎么單挑老虎、手刃黑熊的畫面一一傳進我腦海，嗯，真他媽變態，那就看你的了。

於是我載著張筱真又繞回去養雞場，果然在養雞場外面角落的地方，雞只明顯騷動，群雞翅膀拍動和公雞的凄厲雞鳴不絕於耳。

我和張筱真走近一點看，只看見一位女性在雞舍角落被破壞的地方蹲著，咦？鈺靜的家人已經發現養雞場騷動，趕過來修理被破壞的地方了嗎？那黑熊呢？已經吃完自助餐跑了？

「大姐。」機車就停在養雞場門口，我和張筱真也毫不忌諱地並肩往她走去，她卻完全沒有發覺機車靠近和我們走動的聲音，基於禮貌，我主動出聲叫了她一聲，以免她在這黑夜被我們嚇到。

「大姐，我是鈺靜的老師，下午有來過。」她大概是專心地在修復雞舍被黑熊破壞的部份，竟然沒發現我已經走到她背後，我便伸手輕拍她一下。

就在我伸出手的瞬間，我才發現她有點古怪，她不像在修理雞舍，反倒像是用力在掰開周圍的護欄。

「小心！」張筱真才剛出聲要阻止我向那位女性搭肩的動作，那女性已經回頭，手中還抓著一只已經死亡卻渾身反射性抽搐的雞屍，然後張開被雞血染紅的血盆大口，便向我撲了過來！

「嘎……嘎啊……」她發出無意義的音節，我情急之下只能伸出雙手撐住她的下顎，阻止她向我做出囓咬的動作。

幸好她的動作非常地機械性，不懂得利用手腳的協調性進行攻擊，她只是順從人性基本需求的渴望，單純伸長著脖子想要狠狠咬我一口，她把我當成食物，像她手中已經斷頭、涌著鮮血的雞屍一樣。

「怎么會這樣！？」我撐住她的下顎，一邊回頭問張筱真。此時我也發現這女性的樣貌雖然年輕，眼神卻古怪至極，稍微上吊而無神的眼神、動作卻堪稱靈活，看起來就像具行屍走肉，但是她的動作不像電視影集陰屍路中的活屍，基本上和活人還是有七分相似的。

張筱真見狀馬上給她一個側踢，她也馬上跌倒，然後終於發出一個我能確定的音節：「痛……喔……喔……痛……」

靠夭，這是活屍嗎？怎么會叫痛！我看她搓著自己脅下好一陣子，看來她也是有痛覺的，而且我剛剛撐住她下顎時，更感覺出她有體溫！

她穿著白色洋裝，但是很明顯衣著都沾滿塵土，就像是被埋進土里土葬過；頭發上也到處沾滿黃土，簡直就像剛從墳墓里爬起來一樣！

「這是僵屍嗎？」第一次看見這種「物體」，我驚慌地問張筱真。

「我不會講。」張筱真鎮定地盯著那活屍的行動，但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她卻解釋不上來到底怎么稱呼眼前的人形「物體」。

這時候我胯下的張筱慈開口了：「這現象很罕見。人死後靈魂應該離開軀體，進入六道輪回或是三聖界。我們所謂的靈魂，其實每只細胞也都有自己的靈，所謂的死亡就是一個漸次的過程，直到所有的細胞中的靈都離開軀體，才徹底死亡。如果靈離開軀體後又馬上有其他的靈進入肉體，便稱為『借屍還魂』。一只細胞在肉體尚未衰敗前就意外死亡，然後有其他的靈進入而復活，不難；但是人類身體由60兆到300兆只細胞組成，人類死亡後要全身那么多只細胞都剛好有靈進入，而恢復生理機能，難度非常高，所以有史以來的借屍還魂事件非常地少。在特定情況下，能產生一般正常人意識的部份，也就是控制大腦的靈已經脫離軀體，肉體其他部分的靈卻沒離開，或者各種細胞的靈進入剛死的軀體，但是意識的靈卻沒有跟著進入，就會產生這樣彷佛行屍走肉的現象。」

靠，養雞場附近就有個亂葬崗，加上這邊那么多的雞只遭遇過雞瘟、台風等等的侵襲，靈的交替想必頻率非常地高，如果肌肉、神經、骨骼細胞的靈一一進入剛死的人類軀殼，確實有可能讓人體機械性的機能恢復。而眼前這只女活屍只有大腦嗅覺、視覺、語言等等細胞的靈被進入，真正思考的部份卻缺少了，否則將會是一次完整的借屍還魂！

「咦？我現在還沒勃起，怎么靈視得到她？」我這才發現，剛剛會那么松懈差點被她咬一口，就是因為我以為現在的我已經看不到所有的靈體，所以看到她蹲在那邊就自然而然以為她是常人。

「你阿呆喔，領悟力超差耶！你現在看不到她的靈體，可是她的身體細胞、組織就在那邊，你當然看得到啊；不只你看得到，這世上任何人都看得到，所以趕快超渡她吧，別嚇跑一般民眾了。」張筱真轉了轉手臂，好像要大干一場了。

我看著這個年輕少女詭異的身體，應該躺下安息卻不躺下，在這邊為了填飽肚子虐殺雞只，其實我感到的不忍遠多過恐懼。她應該入土為安，這樣維持人的型態，難道要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嗎？她的親人看了應該也會感到傷心。

她呻吟了一會，便又起身，只是這次她的目標不再是雞只。有兩個更大型的活體動物就在她面前，她當然舍棄雞群、也不敢覬覦剛剛才踹了她一腳的張筱真，而是柿子挑軟的吃，就直接往我走過來了。

「哇哈哈，看我一腳踢斷她的頸椎，等她腦部的靈脫離軀體後，再讓姐姐超渡她的亡靈！」張筱真抖了抖腳，伸展開全身的筋骨，接著好像就要使出無影腳還是什么穿林北腿了。

這活屍非常年輕，如果不是雙眼無神地盯著我，五官看起來確實是個正妹。而且她雖然是只活屍，為了滿足五感的需求─畢竟她還是要讓眼睛能夠清楚看見獵物、耳朵能夠聽見聲音、嘴巴能夠順利進食，所以她還是把臉孔抹得非常乾凈，看起來並不像恐怖片里的女鬼。年紀那么輕就往生，她的家人一定惋惜至極，平常接觸那么多高中小弟弟小妹妹的我，實在不忍讓張筱真用「她的方式」超渡這個亡靈。

「用我們上次的方式超渡她有用嗎？」我絕對不是想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已，我真的對眼前這具軀殼感到疼惜，就連在我陰莖內的大姊張筱慈也深感贊同。要知道，平常在我陰莖內封印惡鬼需要極大的靈力，非到必要她們也不會使用傳心術和我進行「他心通」，今天在這短短幾分鍾內大姐已經傳送這么多意見給我，可見她多么希望我們超渡這少女活屍，讓她安詳歸西，而不是讓她的頸骨被踢斷成扭曲的悲慘樣貌才讓她安息，即使她的家人在她腐爛成白骨之前也應該不會再來探望她了。

「好好好……」張筱真雙手往外一攤，一副隨你們便的無奈樣，然後便從我身邊走向少女活屍，把頭伸了出去，露出白皙的頸項，示意要少女來啃。

這是哪招？公主獻頭喔？

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少女活屍果然已經張著嘴往張筱真撲了過去，不過張筱真馬上順著頭側著的方向全身俐落地轉了一圈，配合靈活的腳步，竟然變成她繞到少女活屍的背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