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朱開旭還想還嘴,朱義明又說,我能幫的,只有讓小唐延長調檔時間,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第二天回警校,朱開旭一直琢磨怎么讓高修暘重新振作。帶領學生出操時,眉頭一直皺著。如果他知道這個問題,在此後長達五年的時間里都沒有解決辦法的話,朱教官當時就不想了,還能少幾條皺紋。
操練跑完二十圈後,他帶學生回宿舍。沒有高修暘,喊口號、整隊這些事情朱開旭都親力親為,他現在粵語長進不少,況且當教官的日子,也是過一天少一天。
解散之後,一個溫柔的聲音叫住了他,朱開旭腳下一停,頓了半秒才轉身。叫他的是紀還彬。
「聊兩句行嗎,朱教官。」紀還彬看著他,臉上既期待又緊張。
朱開旭這次迎上他的眼睛,沒有躲,點了點頭:「嗯,聊兩句。」
那就聊聊,怎么跟過去說再見吧。
他們兩人沿著大操場慢悠悠地走。紀還彬已經聽到風聲,朱開旭教完這個學期就要離開了,按照驟雨計劃一開始說好的條件,朱開旭會入職禁毒支隊。而紀還彬還有一年的研究生要讀完,他們都預感到,這會是他們越城警察學院里的的最後一次對話了。
自從朱開旭重回警校後,紀還彬覺得他有很大改變。驟雨計劃是秘密進行的,朱開旭受傷、高修暘拒絕加入禁毒支隊的事情,紀還彬都不知道。高修暘回校後當即退學,紀還彬能感覺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這段時間發生。
直到他看見朱開旭重新回來。一樣的面孔,卻是兩副不同的神態。
就比如此時,不願說話、不願打破氛圍、不願結束二人「約會」的紀還彬一聲不吭,朱開旭卻先問道:「我聽說你在申請刑偵隊的實習,選上了嗎?」
朱開旭不再回避紀還彬的眼神,連問話都是直線球。紀還彬停下腳步說:「對,反正暑假沒事做,我就申請試試,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申請。但也得等六月的期末考試結束,如果申請通過的話,暑假應該都會在刑偵隊了。」
研二的實習,很大程度上關系著畢業工作問題,刑偵隊是個非常好的去處,可「恭喜」這樣的話,朱開旭卡在喉嚨里說不出。的確是讓人高興的事,他卻沒來由地覺得傷感。
紀還彬又忽然問:「付南風是不是出事了?你們的行動結束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人性的特點就是對越嚴禁的東西越好奇,紀還彬作為驟雨計劃最初招募的人選,對沒有回校的付南風自然關注。
執行警隊任務未歸,唯一的結果只有死亡,而警方既然封鎖消息,這其中定有隱情,比如公安官員之子被挾、犧牲的警員還是在校學生等等。
當然,這一層朱開旭並不想坦陳,或者說,朱小哥到現在,還不願面對這個現實。他含含糊糊地點下頭,兩人都陷入沉默。
紀還彬盯著朱開旭的臉,他不知朱開旭在想什么,只是他清楚,朱開旭腦子里想的事情,一定沒有紀還彬。
是該聊聊,怎么和你,說再見了。
紀還彬不明白一個警隊行動任務,為什么最後會演變成這樣。他本想等朱開旭回來,也許他們能盡釋前嫌,也許以後能由紀還彬教朱開旭粵語,也許付南風最終能俘獲高修暘的心。
然而人歸來,心不在,物事非。朱開旭不再炸毛了,高修暘退學了,付南風成為記憶里的人。他們都不告訴紀還彬發生了什么,而紀還彬也怕揭開他們的傷口,所以只能忍著孤獨,說一聲珍重。
「朱教官。」紀還彬收起內心的情緒,望著朱開旭,「你以後去了禁毒支隊,我如果也能在刑偵隊工作,雖不是一起共事,也算同僚。」
他伸出手,唇角掛上牽強的笑:「希望我們,都有好的未來。」
朱開旭白凈的臉上現出復雜神色,好像迷惘,好像不舍,也好像從容,好像決絕。他終是伸出手,第一次握住紀還彬那雙大手,抬起眼睛看著他。
他的男神和他對視了,可他不慌張,只覺心涼。
「你好好加油,下次再見面,就該叫你紀警官了。」
朱開旭露出一個微笑,眼角還堆起細小的皺紋。紀還彬也笑了,他嘴上說「好的,朱教官」,心里說。
再見了,旭旭。
六月份,越城警察學院本科生大四學生,將迎來決定人生關鍵時刻的畢業實戰考核。此次考試關系是否能拿到學位證書,也是進入警隊就職的關鍵一步。
朱開旭被分配到野外實戰組監考,和半年前的實戰演習一樣的地方。這一次他作為考官有直升飛機直接派送場地,落地的那一刻,滿心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