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甩開車跑上樓的。

母親打開門，就接到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她有些措手不及，拉開我，問我怎么這么高興？

我將通知書遞給她看。

她盯著通知書看了好久，突然熱淚盈眶。

母親說，我是她娘家第一個大學生。

我噗嗤地笑了：「媽你沒有上過大學嗎？」

「哎，那時候窮，沒錢上學，早早出來打工——現在看你學業有成，也算是了了媽媽的一樁心事。」

「今晚吃大餐，沒的說哦。」

「好咧。」

那天晚上宋九回家，一看見餐桌上的滿漢全席就明白了原因，他硬要看我的錄取通知書，我藏著掖著不給，他就來搶，直到父親過來制止我倆的無聊行為，宋九才罷休。

他默默地白我一眼。

我又笑他：「有本事你以後自己去考到啊。」其實我是想激他。

宋九就是當年的我，對於學習可沒有肝膽相照的赤忱之心，爸媽都很擔心他。雖然他的成績不算差，但在未來，人才輩出的未來，一個沒有十分優秀學歷的人是沒有一定的前途的。

果然，很多年以後，當宋九緊緊地抱著他的錄取書走到我面前，笑著說不給我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今天的行為是正確的。

那頓大餐即使只是普通的家常便飯，卻被我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覺。也不知道自己發什么神經，吃著吃著就悄無聲息地哭了。

淚滴漣漣，無法控制。

母親先發現了我的異常。

她發下碗筷，輕撫著我的背：「一切都過去了。」

那些艱苦奮斗的歲月過去了，那些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實現了，那些我青春里的人都散了。一張畢業照，一份通知書，還有一把眼淚，就是我十二年學習生涯里的全部饋贈。

「媽……」我撲在母親溫暖的懷里。想自己哭不光是因為我畢業了，也是因為，顧先生。

他也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