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日暖(1 / 2)

</br>崔織晚醒了之後,發現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大雨。

明夏走過來把槅扇合上,伺候她起身:「今日大雨,姑娘別出去了,在屋里練練字罷。」

「……他走了嗎?」

冷不丁聽見這一句,明夏沒反應過來她問的究竟是誰:「姑娘說的,是那位京城來的貴人?」

「嗯。」崔織晚抬頭,皺眉道:「難道他沒走?」

明夏笑了:「當然沒走了,老爺他們怎么舍得讓他走呢?已經收拾好院子住下了。」

那一行貴客絕不可能住在尋常驛站,論起在冀州城的落腳之處,還有哪里能比得上榮家宅子的富麗堂皇呢?

崔織晚起床之後喝了碗銀耳羹,躲在屋子里看檐外落雨。整個院落都被淅淅瀝瀝的雨水淹沒,大樹在風中搖晃,她似乎都能聞到潮濕的草木味。

突然,「哐啷」一聲脆響。

崔織晚嚇了一跳,回頭卻見一個小丫頭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磕頭,渾身哆嗦。

「蠢東西!沏個茶也沏不好!」

明夏斥罵了一句,快步上前,只見地上碎了許多瓷片,桌上更是一片狼籍——姑娘從吳州帶來的字帖已經被茶水浸透了。

她急得不行,忙用帕子去拭,可惜根本於事無補。

崔織晚小心翼翼地將字帖拿起,看著上面糊掉的墨跡,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先拿去晾一晾吧。」

她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責打下人,雖說有些對不住梁追,只好過幾日去書肆看看有沒有相同的字帖賠給他了。

恰好阿酥打著傘從回廊上過來,她的裙裾全部都濕透了,卻給崔織晚帶來了一封盼望許久的書信。

「鄧大哥……哦不,鄧勇寄來的。」阿酥小聲說。

崔織晚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將書信展開。

閱罷,她終於松了口氣。只有梁追一切安好,她才能真正放心。

「托表哥幫忙的那件事,他怎么說?」崔織晚放下書信,抬頭問道。

「姑娘,您可真會給表少爺出難題。」

明夏無奈道:「那位張先生的學問,比起馮公子要找的翰林學士也不差,尤善科舉制藝。想拜在他門下的學子,足以從吳州排到冀州了,怎么會輕易收學生。」

「所以才不能直接登門拜訪,得想別的法子拿薦書啊。他不是有個侄子在冀州嗎?聽說表哥認識?」

「表公子說了,他是認識,而且還與那人同過窗。不過,想讓他幫忙可以,有一個條件。」明夏頓了頓,繼續道:「您得告訴他,這薦書是替誰求的。」

「平州,梁追。」

崔織晚大大方方道:「你就這么跟他說,隨他去查,只要把事情辦妥就行。」

明夏疑惑道:「姑娘就不怕表少爺他……」

「怕什么?」崔織晚淡淡道:「反正梁追以後也是要走這條路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如今能入得張先生門下是幸事,可日後,身為內閣首輔梁閣老的恩師,才是莫大的榮譽。

梁追此人,注定是要名揚天下的。

過了一會兒,榮老太太派人來傳話,說晚間要去花廳吃飯。

雨一停,天氣便立刻熱了起來,她換了件綉花的淡青色衫子,下著鵝黃迭裙,才往花廳去。

她以為只是自家人吃飯,卻漏了那位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

遠遠地,一旁的翠竹亭中有嬉笑聲傳來,崔織晚聽見,突然拉住了明夏的手,讓她遠遠地站著不要過去。

明夏有點疑惑地看向她,卻見崔織晚小臉蒼白,一步步向後退。

可惜,已經太遲了。嬉笑聲由遠及近,只要繞過前方的翠竹林,就到了崔織晚面前。

崔織晚第一次發覺,自己竟是這樣軟弱無能,連看一眼那人的勇氣都沒有。所謂的厭惡,其實更多的是恐懼罷了。

她來不及細想,下意識閃身,繞到了林後。這樣詭異的舉動,明夏也不敢追問,只得跟著自家姑娘藏了起來。

不一會兒,那群人就走到了近前。來者約莫五六個人,除了馮轍和崔家幾位庶出的表兄弟,居然還有榮沁雅。

崔織晚暗暗嘆了口氣。她這位叄姐姐,還真是面子里子都不顧了,好好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就這樣整日纏著馮轍不放,沒一點避諱。

其實這樣的場面,崔織晚實在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