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腿喘了一會兒氣,我忽然聽到她在問:「你說我是不是挺沒種的?」
這個十幾歲的小女生把頭埋在了雙腿之間,不讓我看她臉上的表情。
「那狗男人的比我個子還小,估計是擼多了,身上也沒什么力氣,可是我好怕,我怕被他們打,怕被他們討厭……媽的,不說了。」
「不是你的錯。」我說。
「哈,都是我自己嘴賤,我也知道自己這性子不討人喜歡……」
「那也不是他欺負你的理由。」
她沒說話了。
周圍一片靜寂,和上次一樣,黑暗又從地面蔓延開來,包裹住了她。我看見陳俊傑正從遠處氣喘吁吁地朝這里跑來,手里還拿著一根拖把。
場景再一次破碎。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入眼之處,一切又恢復了平常。
坐在我身邊的陳俊傑眼神恍惚了一下,變得清明,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發現什么都沒有拿之後,訕訕地沖著我笑了笑。
坐在最後一排的季雨和之前的陳俊傑一樣,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一臉驚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冷靜了下來,把正在看的漫畫書扔到了一邊,朝我走來。
我以為剛清醒的她會和陳俊傑一樣問我一些問題,誰知道她毫無征兆地抱住我的腰,把頭埋進我的胸口,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她一邊哭一邊說,「我男朋友也好不了多少!八萬塊的包都舍不得給我買!」
「……」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安慰她:別說八萬塊了,八百塊的包我都舍不得給自己買……
黑貓站在一旁熱鬧,凝視著我的胸口:「我觀她在吃你豆腐。」
我趕緊把季雨推開了,對著黑貓怒目而視:「閉嘴!你這個大豬蹄子!」
「喵。」它裝作沒聽懂我的話,又開始裝貓了。
被推開之後,季雨倒是沒什么反應,搓了搓臉就恢復了往常的神態,見我在跟空氣說話,很是好奇:「你剛剛在說什么?現在是什么情況?」
「我來解釋吧。」陳俊傑總算是找到了說話的機會,為了給大豬蹄子正名,開始積極發揮自己的作用。
在他們解釋的時間里,我也找出了這一次教室里存在的異常:曾一鳴和劉貴都不在。不僅如此,教室里的人比之前幾次都要少了許多,班花也不在,只有李秋池一個人還在倔強地表演背單詞。
連續來了這么兩叄次,我已經總結出規律了,反正肯定是曾一鳴和劉貴這兩個家伙在搞事,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是誰的夢境……
「哈!」聽著陳俊傑的解釋,季雨隨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突然幸災樂禍地笑了,「你們看那邊!」
我們一起跟著看過去,便看見了劉貴,也看見了不在教室里的同學們——原來他們都聚在了走廊上。
走廊里非常熱鬧,之間劉貴倒在地上,狼狽地捂著臉,看起來才被打了一頓。
始作俑者還在不停地踹他。
「你能耐了是吧?了不起是吧?還是不是兄弟?」曾一鳴一邊動手,一邊氣急敗壞地指著他,「你不說老師會來找我?不就是抄了幾張卷子嗎?有本事你就直接沖著我來,那樣我還敬你是條漢子,居然給老師打小報告,你算什么東西?」
聽到這幾句話,陳俊傑一扶眼鏡,眼中光芒一閃:「我想起來了!初叄會考的時候,曾一鳴被老師發現作弊,差點畢不了業,你們還記得嗎?據說是有人給老師告的狀,但最後大家都不知道是誰做的。」
季雨:「記得。」
我:「記得。」
陳俊傑:「……」
失去了一個裝逼的機會,他似乎有些失望,嘟囔著說:「沒想到是劉貴干的啊……」
我也有些意外,繼續觀察著外面的情景。
有幾個人在旁邊拉住了曾一鳴,讓劉貴得以勉強地支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腳印。
望著曾一鳴罵罵咧咧的臉,他面無表情地說:「你以為你又算什么東西?」
「你什么意思?」曾一鳴氣得差點又沖上去。
劉貴嘴角動了動,露出了笑容,毫不客氣地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東西,我認了,但你真的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以為鄧思雲真的喜歡你?她怎么會看上你這種爛人。」
「說得好像你就會被看上似的。」季雨帶著看戲的表情,在我旁邊樂呵呵地吐槽道。
陳俊傑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喜歡過劉貴?」
「喜歡過啊。」季雨吊兒郎當地靠著窗子,完全沒有避諱地說,「我還喜歡過你呢,要不然你以為你那時候的小女朋友為什么要跟你分手?因為她加了我的qq後被我氣死了,哈哈哈哈!你還跟她說我們只是兄弟,你什么想法都沒有——有沒有想法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
陳俊傑:「……」
「不過你放心,我只是喜歡你飯卡上的數字而已。」季雨一副放飛自我的婊子嘴臉,繼續戳他的心窩子,「我受不了邋遢的男生,你室友當時告訴我你的頭發很容易油,可你經常一個星期不洗頭,往頭上搓面粉試圖欺騙自己——聽說頭發容易油的男人容易禿頭,哈哈哈果然你現在已經開始禿了!」
陳俊傑面色慘淡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際線,沒敢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