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視線移到自己手上,拿著燈的手微微顫抖。
「這也是用我的身體做的,模擬金屬和石頭的材質很簡單。」他坦然自若地說著不得了的話,「整個星球都是我的身體啦。」
我呆滯地走到吧台旁邊,把燈放下來,找了個高腳凳坐下,阿撒托斯有模有樣地跟著走到吧台後,拿起一瓶酒,給我倒了一杯,遞到我面前——看起來似乎是這樣。
但理解了他的話代表的意思之後,我眼中的整個畫面就變成了這樣:
我走到了阿撒托斯旁邊,把阿撒托斯放下來,找了個阿撒托斯坐下,然後阿撒托斯走到阿撒托斯後面,拿起阿撒托斯,給我倒了一杯阿撒托斯……
太他媽的不可名狀了。
望著杯子里的乳白色液體,我神情恍惚,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嘗一嘗。
沒有理會在發呆的我,黑貓躥到了我身邊的椅子上,興致勃勃地開始點單:「請給我來一杯阿撒托斯。」
阿撒托斯看了它一眼,給它倒了一杯奇怪的液體——之所以覺得奇怪,是因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確實是看到了他倒了一杯液體遞過去的舉動,也看到黑貓收下了那杯液體,但腦子里不知為何一片空白,就像是在走神似的,完全沒記住杯子里的東西是什么。
黑貓似乎把那杯東西喝了下去。
它變得非常興奮,喉嚨里發出奇怪的嘶嘶聲,身體表面的形狀開始不受控制,長出來一大堆黑乎乎的嘴巴和眼睛,最後徹底化成了一團黑影,呲溜一下滑在地上。
看起來就跟磕了貓薄荷似的。
我用腳勾了勾地上的那灘貓,上面此起彼伏地涌出來一堆黑色的泡泡,纏著我的腳脖子想爬上來。
我伸手把這堆東西團起來,抱在懷里晃了晃:「你沒事吧?」
黑貓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我當然沒事,怎么可能有事呢——我很幸福,你想成為這樣幸福的人嗎?你也來一杯吧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
看它一臉嗑上頭神志不清的樣子,我只好把它放在了旁邊的小沙發上,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看了黑貓的反應之後,我一時不敢喝杯子里的東西。
「這是什么?」我一臉懷疑地看著面前的杯子。
「五分糖的旺仔牛奶。」阿撒托斯回答,「我保證它可以消化,不會變成別的東西。」
哦,五分糖的阿撒托斯。
我沉默著看著眼前的液體,試了一點點。
雖然味道挺不錯的,但總覺得心里有點膈應……
小心地放下杯子,我抬頭看了看小酒館外面的風景,又不忍直視地把視線收了回來。
我走出酒館,想看看田地里的具體情況。
大部分的田地都是空著的,只有最靠近酒館的兩塊田里種了東西。
有了心理准備之後,看到地面上冒出的那一串串長著眼球的小樹苗,我已經很淡定了。
「這是眼球樹。」阿撒托斯蹲在我旁邊解說道,「我本來想多開發一些品種的,不過只做了這個你就來了。」他期待地看著我,還把一個木桶遞了過來,「澆了水之後就能快速成長,你要不要試試?」
我:「……我試試。」
無法抗拒他的請求,我接過木桶走到小溪邊打了半桶水。
和普通的水相比,這些淡黃色的液體多了一股粘滯感,帶著一股鐵腥味,色澤和觸感都非常像——呃,不,我不想知道這里面是什么。
把桶里的水澆到樹苗上之後,樹苗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伸展出枝干,盤旋著一直長到了兩叄米。
樹的枝干像是干枯的木柴,散發著黯淡的光澤,樹枝上沒有樹葉,只垂掛著一個個有頭顱那么大的眼球。
這些眼球居然還是會動的。
澆完水後我提著木桶站起來走了兩步,樹上的所有眼球都齊刷刷地翻過來,像貓一樣一直盯著我。
「我調整了生長速度,眼球果可以用來榨汁或者釀酒。你覺得怎樣?好玩嗎?」阿撒托斯問我。
「還不錯。」我木然地回答,「它們挺可愛的。」
有一說一,只要不考慮畫風問題,這個農場設計得還是挺有意思的……你媽的!什么人才能做到不考慮畫風問題啊!
我一邊在心里吐槽,一邊不由自主地提著木桶,來回好幾趟,把這一片的地都澆了。
看著一大片眼球樹都蓬勃地生長起來,我的內心升起了成就感。
嗨,你別說,還真的挺好玩的!
我開始琢磨著釀酒的事了。
我想通了,不就是換了個畫風的種田游戲嘛!反正都是種田!好玩就行了!
只要好玩,畫風什么的都不重要!
把木桶歸好位,我快樂地跑回酒館,想去地下室看看釀酒的設備。
走到酒館門前,阿撒托斯忽然抬起了頭,望著遠方:「有人來了。」
視線之內,紅霧之中,緩緩地浮現出一個笨重的人影。
那是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類。
「兩天前有一艘飛船墜落到了這里,我去關注了一下,結果忘了回家的路。」阿撒托斯說,「酒館可以開張了,要不要招待他?要是你沒興趣,我就把他扔出去。」
這是何等倒霉的人啊……我心情復雜地說:「那就來招待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