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賣身陸府,小廝先上(1 / 2)

唐伯虎喬裝完畢,自己對著鏡子照了一會,見上下身都沒什么破綻,這一扭動嬌軀,扭扭捏捏的在房中,學著那戲曲花旦女子走起路來,不上幾步,早引得唐縮在一旁,雙手掩著嘴,幾乎要將肚子給笑破了,伯虎怕隔牆有耳,連忙搖手阻止。

接著捏著嗓子,嬌滴滴的對著唐慶講了幾句話,同時配合著自李傳紅習來的美姿,故意做出名妓的妖嬈狀,鳳眼兒一勾,嘴角兒一翹,一旁的唐慶看得是目瞪口呆,這真是自己的公子爺嘛,怎的比女人還要女人呢?嘴角溜下了口水,連褲子都頂了座小帳蓬,伯虎見到他那呆樣,學那妓女的佯羞狀,掩著嘴指者唐慶的胯下跺腳,羞得這只童子雞趕緊雙手掩住胯下丑狀。

這下是伯虎樂得放出男聲哈哈大笑,看到這般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如此粗聲粗氣的大笑,受不了這般的極度變化,可憐的書僮快要吐了。

戲弄夠了之後,就把他拉到一旁,教了他一篇謊言,讓他牢牢記住了,然後在桌上邵道長所給的一迭絹巾中取了兩條,獨自一人打從後門,悄悄的先行溜到外邊,接著唐慶把房門鎖上,將鏡箱等物送還蓮芸,順便向她叮嚀一聲,只說與主人去干正經大事,三五天能否回來都說不定。

「可要留心門戶,回來送你個禮物。」蓮芸聽了唐慶的話,故意裝作怏怏不樂的樣子,握著唐慶的手貼在胸口親昵一番,唐慶趁機揉捏了一番才放開她動身。

待唐慶打從前門轉到後門時,伯虎早在牆角等得不耐煩。一見唐慶過來,便連聲質問為何這么久,唐慶這時還惦記著方才雙手被蓮芸拉到胸口,靠著的那團又柔又軟的肥肉,一時間只是支支唔唔,一邊將衣包交到伯虎手中道:「相公,這東西還是你拿較恰當。」

唐寅接過衣包,從脅下一挾,看看四下無人,悄悄責問唐慶道:「怎么就忘了,我不是再三叮嚀,叫你與我兄妹相稱,怎么還是相公相公的亂叫?」

唐慶這才醒悟道:「是哦,我怎么這么沒腦筋,我馬上改口,叫你聲妹妹。」

伯虎道:「現在不打緊,到了有人的地方可要留心了。」

唐慶連連點頭,一邊將唐寅編出的故事背書一般的暗暗背誦,隨著唐寅走上大街。

在一處僻靜處用了午餐,然後就往太平巷走去。依照先前閑人口中打探出,陸翰林的府第的門面模樣,一路的尋來,果然見到路旁一帶粉牆,門前高聳兩株大槐樹,正中兩扇朱紅大門,矗立一方「金馬玉堂」的金字匾額。那大門是一扇掩上,一扇斜開尺寬的門縫,門前是一個人都沒有。

於是唐寅站定腳跟,將唐慶拉到一邊,悄悄說:「就是這里了,教你的話沒忘吧?」

唐慶心虛的四下張望,微微的點了點頭。

唐寅忙又向他叮嚀道:「你得把膽子放大一點才是呀!鬼鬼崇崇的讓人家看出了破綻,那又怎么辦呢?」

唐慶連應了幾聲「是」,接著總算靜下來像個樣子了,唐寅這才依著原來的計策,帶著唐慶一同到陸府門前,就用衣包在石階上拂一下灰塵,然後同唐慶齊齊坐下。

虧那先前一個月的妓家精神歷練,讓他拉得下這張解元公的臉皮,就掩著臉開始啜泣,到後來想到了滿朝奸佞,奸臣當道,自己枉有滿腹詩書,滿懷經世大志,然而這天地之大,卻無一展身手之地,只落得借著花痴,佯狂避世,躲過奸臣暗算;在這過程間,居然又落入妖道的算計,被迫成為朝廷細作,將堂堂男兒六尺之軀、八寸之具當作討好女子的工具,去執行那見不得人的八卦計策,這樣一想,心頭一陣感傷,竟然假戲真做鳴鳴咽咽的放聲大哭起來。

唐慶坐在主子的身旁,先是滿臉羞慚十分心虛,用手使勁的擠了一會眼皮,也不曾擠出半滴眼淚。後來聽到唐寅哭得愈來愈入戲,一點也不像做作,這才挑動心思,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由被賣入唐府為一生為仆,無親無故還生身父母是誰都不知,而自己何時有出頭之日?特別是想到那唐寅主子,個把月前也和自己一樣的童子雞一只,如今已成為風月場子之大帥、花街柳巷的名將,胯下征服的淫娃盪婦成百上千,可惜我這只童子小雞雞何時才能嘗到那溫柔鄉之滋味。心頭一陣悲酸,也抽抽噎噎的陪著主子傷心痛哭起來。

這對西貝兄妹的鬼哭神號驚動了左右街坊,早有幾個閑來無事的人走來觀看,唐寅一見,越是發揮先前學花旦的唱戲技巧,哭得凄美異常。其中幾位心腸慈悲的老人家,看他們哭得如此傷心,自然會上來問情由。

唐寅深恐唐慶說多了會露餡了,只得親自粉墨登場,以那唱戲般的動人的聲調,道出自己是姑蘇人氏,而身旁的那位是哥哥田三早,因父母雙亡,家中連遭變故,無以維生,於是兄妹兩人收拾所有前來南京投親,不想那位長輩早在前年去逝,全家早已遷離不知去向。投親無著,兄妹倆吃盡當光已是無路可走,所以和哥哥商議,情願將奴家賣身為婢,好賣得幾個錢給哥哥做點生意營生,可憐跑了幾天,就是不曾有人家願意受領,肚子餓了幾天,心里覺得難過,所以在此痛哭,不想驚動了諸位善人,還望諸位見憐。

唐寅這戲是越演越精彩,真是太入戲了,最後連自己都忍不住繼續嗚咽起來,一時圍著看的人也多起來,看到唐寅那楚楚可憐的小家碧玉模樣,說話又非常伶俐,個個都嗟嘆其紅顏薄命。

正在這當兒,陸府中的門公陸科,恰巧出去送信回來,見到門口圍著一群人,自然要問個明白。唐寅還沒開口,一邊嘴快的閑人已代為回答,陸科一聽,想起了老爺太太正要買一位婢女,昨日楊媽媽領了一位小姑娘來,太太嫌她長得太粗俗不體面,所以沒成,現在看這個女子,倒是身材伶俐,長得也好看,說不定老爺太太一看就會喜歡,何不行個好,代為通報一聲,也是個順水人情。

陸科這么一想,便先讓唐寅兩人引入門房暫坐,然後入內稟報。此時陸翰林正在書房中翻閱書籍,聽完陸科說明,略微躊躇一下,便輕輕擺手道:「不行,外鄉女子,無中無保,現今人心難測,還是不要管的好。」

陸科聽主人這么一說,只能應是,無奈的慢慢的踱回,還沒到門口又被陸翰林差來的書僮叫了回去。

原來陸翰林才打發了陸科出去,突然感嘆起自己年近花甲,膝下只有一女,至今尚無東床快婿,毫無桑榆晚景、天倫之樂,會不會是因為善事陰騭做少了?

如今遇到外鄉女子窮途倒潦倒,情願賣身助其兄長過生活,若是人還不錯,就買下她頂小姐房中秋菊的位置,若是不佳也就給她幾兩銀子打發,多少也是積些陰德。於是又命書僮叫陸科,帶著那位難女進來看看。

於是陸科就帶著這對西貝兄妹進來,能夠進入內宅,唐寅心中暗暗歡喜,暗暗祝禱上蒼可要幫幫忙,千萬別讓他們府中上下瞧出破綻。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唐寅等已被帶進書房,未作嬌客,先拜泰山,唐寅今日為了佳人的份上,不免要屈膝一拜。那唐慶更不用說,搶先一步就先跪了下去,可見做奴才的就有奴才的樣,平常打扦請安慣了,非但腰腿靈活,就連跪姿也美觀,唐寅看在眼里真是自嘆不如,滿懷鬼胎的叩首禮做得礙手礙腳。

然而這陸翰林驚異於唐寅出色的容貌,不免要細看幾眼,尋思世上竟有這等美人會落難,真是天道不均,就如同自己沒有兒子一般,不免起了同病相憐的心腸,忙擺手要他們起身,詢問他們的根由。

這回是由唐慶將一路過來背熟的謊言,裝出了凄苦的模樣一一道出,一旁的唐寅則是低垂著頭,臉上留著淚痕,做出凄楚的樣子。陸翰林聽罷連連嘆息不已,便吩咐將這位難女田釵姑娘,帶去見夫人及小姐看看,若是她們中意就馬上回來回話。

陸科體察上意料到陸翰林多少是看上了眼,只要夫人小姐同意,這事便可成交,也不枉自己一片好心,於是興沖沖的引著唐寅進入房見老夫人,說也奇怪,才走到夫人的房門口,陸科停在門口,正准備稟報求見時,屁股突然被一支棒兒頂了一下,讓身子向前一沖,回頭一看,怎的這田釵姑娘的褲間,居然藏了東西?

原來卻是伯虎那處女風向雞又發作了,陽具被房內的人物引動了氣機,露出了一只馬腳,正踢在陸科的尊臀上,這老實的門房先是滿臉狐疑,既而恍然大悟道:「想必田姑娘像咱一樣喜好啃大餅兒,隨身還帶了根桿面棍兒,只是你這桿面棍也不是普通的長。咱們要見夫人了,你快將那棍兒收好了。」

伯虎先是一陣尷尬,不想陸科這位老好人還替他想了個說辭,趕緊一面裝模作樣的雙手胡亂在下體扯著,一面運起那縮陽為陰的玄功,等到都體面了,陸科滿意的點點頭帶他進去。

果然是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恰好昭容小姐正在老夫人房內講話,難怪胯下會做怪。也或許是緣分巧合、冥冥中已有定數,母女二人見到解元化身的落難女子田釵,竟是比陸翰林還要看得中意。

若是解元公的俐牙利嘴自然不消多說,他還擔心人家瞧出破綻,調緊了嗓子,故意羞羞縮縮的學著唱花旦的腔調,娓娓道來,那吳儂軟語又是文雅又是甜美,比那南京腔好聽得多。因為這府里有幾位婢女下人是吳王台畔人氏,老夫人和昭容小姐對於蘇州話倒不陌生,問過情由後,老夫人問女兒道:「乖女兒你看如何?」

那昭容是笑容滿面,望著老夫人只是點頭稱好。

老夫人看到女兒中意,便吩咐陸科回復老爺,多給田釵哥哥幾兩銀子,辦清了手續將她留在府中。

陸科欣然應命,引著唐寅至書房,向陸翰林回報老夫人的吩咐。陸翰林也很是高興,當即詢問唐慶要多少銀子身價,唐慶忙走上一步恭敬回道:「既承老爺賜救,銀子少一點不要緊,倒是舍妹自小生長鄉下,不懂城里規矩,許多事情恐怕做不來,只求老爺多寬恩一點,那就感恩不盡了,銀子但憑老爺賞賜。」

這段工工整整的回話,也是唐寅先准備的,多虧唐慶在路上背得爛熟,回答的得體。

陸翰林微微點頭道:「好,我也不能叫你吃虧,給你三十兩銀子,你就寫一紙契約,以後可不許再來纏擾;至於這里對待下人向來不刻薄,你可僅管放心。」

老爺也依了太太的意思,告訴陸科到賬房處領了三十兩銀子,交給沈興後也寫了張契條,另外也賞了五錢給陸科買酒吃,老家人自然滿心歡喜,心想自己算是做了樁好事,這陰德可積得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