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桃代李僵,俏婢探路(1 / 2)

話說陸昭容小姐的香閨之內,本有二個使婢,一位喚作春桃是蘇州人,一位喚作秋菊是揚州人,兩人相貌都長得很美,換成了人家閨女的裝束,誰也瞧不出來是奴婢之輩,兩人心地好,性格聰明溫和,伺候小姐非常忠心,尤其春桃是從小收買,與小姐一齊長大,昭容小姐更對她另眼看待,沒有一樁事不告訴她,因此名為主仆、實如姐妹。

可憐秋菊沒福,這年夏季染疫身亡,使得小姐房中少了一名使婢,而陸府中幾個婢女都粗手笨腳的,無法合昭容小姐的意,因此老夫人和陸翰林商量著向外邊挑選,如今卻選進了一只披著羊皮的大野狼,噢,說溜嘴了,是變作女裝的解元郎。

如今唐伯虎喬妝改扮混入陸府,說那面貌再配合那訓練過的別樣風情,別說一對老夫婦看得可愛,就是昭容小姐自己看了也要自嘆弗如,再加上舉止溫柔、姿態典雅,言語伶俐,自然深獲小姐的歡心,可補小姐閨中侍婢之位。

昭容小姐得到了美婢,心中非常歡喜,並為他改了個名字叫秋月,又暗暗囑咐春桃,只說秋月是落難女子,不似一般小戶人家出身,如今新來乍到,許多事做不上手,你得要將她當作自己姐妹般,要好好教導她,不准存著私心和她為難,否則一定不與你干休。

春桃聽了,不由得嘻嘻笑道:「小姐你又來了,您幾時看到我虧待過人的,老實與小姐說,像她那般美麗的姿容,我看了也心動,幸虧我同她一樣是個女子,要是不然,嘻嘻……」

春桃盪起星眸望著昭容赧然一笑,以下的話就不說了,從這一笑上頭,可以看出春桃也是情竇初開,春心已綻了。

昭容小姐溜過剪水雙瞳,微微撇了她一眼道:「啍,婢子不知羞恥春心動矣,連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看來讓請家大人給你找個婆家了。」

說完也瞅著春桃赧然一笑,從這一笑上頭,又可以看出她倆人是何等親熱,春桃聽到小姐的促狹,只是不依的說要伺候小姐一輩子,不願與她分離。春桃這句話倒是對了一半,日後春桃的確與小姐一輩子在一起,只是後來她就忙著陪小姐去服侍伯虎那胯下神鞭,沒空伺候小姐了。

再說伯虎既然花言巧語的哄信了陸老夫婦,便由老夫人吩咐,隨著小姐到香閨去聽候使喚,這么一來把個解元郎給喜得全身酸軟,說不出的輕松,連走路都像飲酒一般,到了綉樓,伯虎對小姐重親見禮,便跪在地上叩首,嘴里不住的祝禱:「小姐在上,新來婢女秋月,祝小姐身體健康、四季平安、諸事如意、福壽延綿、百瑞並臻、千祥雲集。」

他這說一句就叩一個頭,嘴里念個不停,昭容小姐看了極為過意不去,連忙說:「秋月,不要對我這樣叩頭,快點起來吧。」

伯虎一聽,心里反而不樂了,原來他是借著叩頭為名,正在細細品鑒昭容小姐的三寸金蓮啊。

一旁的春桃則是早已笑彎了腰,指著她對小姐說:「小姐,你看她成了叩頭蟲了。」

伯虎依了小姐的好意,站起身來環顧這小姐的香閨,不由得暗暗驚異,這那像什么千金小姐的香閨,竟似一所瀟灑才子的書齋,架上琴、棋、書、畫,壁間笙、簫、管、樂,窗明幾凈,湘簾綉榻,爐煙裊裊,左邊幾上兩盆綠菊,右邊靠窗花梨木桌上是文房四寶,圖書整齊的堆了一迭,桌兒邊掛了一幅二尺長方的小立軸,上面工筆繪著樓台山水,下邊落款乃是唐寅。對於自己的真跡怎會不認得,暗想這又奇了,怎的在小姐房里也有我的畫作,這畫兒反倒搶先我一步進了香閨陪伴玉人,真是福份比我還大呢!

伯虎正在那兒呆想,昭容小姐忽然開始嬌聲對他問長問短,見伯虎這個女妝真是眉清目秀,雖是胸前平平,卻也無傷大雅,在整個府里要算他第一了,只可惜了一雙大腳,就是美中不足,便問他說:「秋月,你會刺綉女紅么?」

伯虎搖搖頭說:「不會。」

春桃在一旁接下:「那么你這人是沒什么用了。」

伯虎搶著說:「這可要怪我媽媽太過鍾愛害的,奴家經不後痛就不纏足,愛讀書就讓我到隔壁人家去聽了幾年學,後來又投拜了一位名師學那丹青,就是琴、棋也能略知一二,因此女紅就放在一邊,如今追悔也來不及了。」

伯虎這幾句話,一則要為那七寸天足的找借口,二則藉此賣弄才情,果然昭容一聽她讀過書,而且是位全才,自己正恨獨自一人深閨寂寞,無人唱和詩文,如今豈不是來了一位閨中良伴嗎。

一聽之下卻也想考一考他的文才,便對他說:「我這里有個上聯:日移竹影像棋局,你給我對上好嗎?」

唐寅隨即一口答道:「風送花香到畫屏。」

昭容一聽,果然是有文才的。

於是笑逐顏開的望著唐寅問道:「秋月你果然還懂得畫嗎?你說那名師,卻又是誰呢?」

唐寅故意將雙眉一皺,作出一副愧歉的態度說:「小姐,說來慚愧,婢子雖然投拜名師,可惜天資不佳,畫的不好,說出來有辱師尊名聲,我那師傅正是今年新科解元江南才子姑蘇唐寅唐公子,小姐這兒還掛了他的畫呢!」

昭容失聲訝道:「啊呀!就是那位吳門才子唐解元嗎?他的名氣可說是如雷貫耳了,不要說我知道,提起他的名字這大江南北是那人不知、誰人不曉,他的畫可稱得是稀世至寶,不過聽說他是惜墨如金,又怎會教你繪畫呢?」

唐寅先放些風聲,聽到這話心里暗暗叫好,對於自己如此推崇,那么想要上她就好辦多了,於是依舊放著那慚愧的態度答道:「婢子與唐解元沾些舊親,住在鄰近,他見婢子還算聰慧,一點就通,因此肯教。」

昭容小姐滿臉羨慕之色說道:「你的機緣真好,既然如此,你倒瞧瞧這幅山水,可是唐解元的真跡?」

唐寅故意做個樣子多看了幾眼,嘴中一連串喝采道:「好一幅一筆山水,倒是我師傅的筆跡,卻不知小姐從那兒得來此珍品?」

昭容小姐道:「這是父執輩長者所贈,我見它工藝非凡,要求父親給我掛在房中,一則可以朝夕欣賞,二則用來臨摩。既然你是唐解元的弟子,名師出高徒,也請你繪上一幅給我看可好?」

說著便命春桃端正畫具,伯虎正欲賣弄文才,於是振作精神,立刻繪成一幅鴛鴦戲水圖好求個好采頭,雖則著墨不多,然而精神奕奕,果然具有名家的神韻,昭容小姐不由得驚喜交集,對著那幅畫一看再看,嘆羨好一會兒,接著又試他的棋、琴、書法,當然伯虎是樣樣俱能,件件精通,讓昭容小姐是心服口,五體投地,差一點就要拜他為師。

看到昭容小姐如此興奮,一旁的春桃也是萬分欣喜,此時天色已晚,昭容小姐便帶著二人下樓,同到老夫人房中陪著共進晚餐,飯後母女倆又閑談了一陣,小姐方始帶著春桃秋月回到綉房,吩咐春桃泡了一壺香茗,與秋月談論了一會兒詩文,方去就寢。

這一夜伯虎就睡在春桃房里,依小姐的吩咐與春桃同床而睡。伯虎以昭容小姐為主要目標,若是能先讓小姐上手,那么侍婢也就是大餐後的甜點自然就吃到了,因此不欲在侍婢身上節外生枝,在臨睡之前,自然步步小心,刻刻留神,也不曾被春桃看出破綻。他們倆是分兩頭睡的,伯虎推說自幼不慣脫衣睡,否則就要傷風感冒,因此就連著夾褲向被里一鑽,曲背弓身的像只龍蝦的向里而睡。

不想他自幼一向安樂享福慣的,沒多久就昏昏睡去,去做那春夢去了。唐寅進入陸府中,到了小姐閨房時就一直運著那縮陽為陰的玄功,待他進入睡夢中那玄功就收了,一個翻身仰天躺著,昂昂然怒馬騰空,那處女風向雞就又在那兒搖擺不定了,一會兒指著身邊的春桃,一會兒指著綉房中的小姐,仿佛在被子里藏了只巨蟒極不安份。

春桃好一陣子獨睡慣了,如今卧榻邊有人鼻息呼呼的鼾睡,自是睡得不安穩,接近三更時分,更是覺得怎么身上的被子像被一扯一扯的,遂驚醒起來,伸手在被窩里探著,到底是什么東西那么不安份,誰知不探則已,一探之下就抓到伯虎那一個搖擺不定的大把柄了。這身旁睡著的秋月,居然是個男子,不由得將她嚇得三魂升天、七魄出世,一顆芳心突突亂跳,幾乎就要大聲驚呼起來。

她到底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人,想這男子居然如此大膽,喬裝改扮混入陸府香閨,如果鬧出事來罪名不小。然而日間見他如此貌美,文才又是那么的好,不去上進求那功名卻男扮女裝混入閨閣,這到底有何用意,倒應問個分明。

忙掀開被角,披上衣服,摸到桌子邊點燃了燈火,然後站在床前隔著被窩將伯虎推醒,板著一張俏臉,正准備向他問話。伯虎正在春夢中與小姐卿卿我我,不想被人推醒壞了好夢,睜眼正待發作罵人時,卻看到春桃怒容滿面、雙眉倒豎的瞪著他,兩道目光猶如閃電似的射向自己,仿佛與自己有什么深仇宿怨似的,不禁嚇得個睡意全消。

看到春桃這副模樣,伯虎心里已是明明白白,必然是自己胯下怪物作崇,讓她發現了秘密,趕緊放下身段,從被窩里一躍而起,口里連稱姐姐救命,彎著身子雙膝著地,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床邊,打躬作揖個不停。

這一招倒慌得春桃連忙將嬌軀閃向一旁,見到一個男子這般行狀,是又好氣、又好笑,一腔怒氣先消了大半,退後半步舉起纖纖玉手,用食指虛指著唐寅,嬌喘吁吁的低聲喝問:「你是何人,敢這樣大膽,冒充女子混入綉閣,這該當何罪?」

唐寅一聽到她放低聲音喝問,胸中一塊大石倒是放下一半,忙說自己是蘇州來此的唐伯虎,前日在廟前見到姐姐和你家小姐都是沉魚落雁的絕世姿容,一時心神恍惚把持不定,因此才男扮女裝假意賣給陸府,想藉此親近你家小姐,但求姐姐鑒憐我的一番苦心,幫助小生,將來果然能和你家小姐共結連理,小生絕不相負,一定將姐姐收入房,與你終生廝守。

春桃一聽,原本身旁的人兒是蘇州才子唐伯虎啊,她跟隨著昭容小姐,唐伯虎之大名早已聽得滾瓜爛熟,知道是一位多才多藝、少年高第的美少年,小姐曾這么說,可惜男女有防,否則真想結識這位吳門才子談論繪畫、應和詩文,如今他居然為我家小姐如此的顛狂,想他風流文采、大名鼎鼎,居然然來到了這兒,還真正可疑,我春桃也還要向他問個明白,若真的他倒不可錯過了這個良機。

想定主意,又向唐寅低聲問道:「你說是吳門才子唐伯虎,又有何憑證,若是信口胡言,我可不會饒你。」

伯虎揚起手輕輕一笑道:「奴婢可以改裝,姓名可不能假造,白天的畫兒你是瞧見的,沒聽你小姐說似是勝過唐伯虎的畫嗎?若是真要憑證,我倒也可以拿一點給你看看。」

說時,從貼身汗衫上摘下一顆小玉印,送到春桃面前道:「姐姐請瞧,這就是小生的書畫印章,你總可以相信了吧?」

春桃雖也未必認得印章上的篆文,但是尋常人也不會隨身帶那印兒,因此就相信伯虎所言,心中疑雲消釋之後,怔怔的對著唐寅望了好一會兒,兩片桃腮之上,不知不覺的轉出兩片紅雲,輕啟朱唇想要說話,可是反而囁囁嚅嚅的說不出口。

她一面想著自己是一個下人,高攀一位解元郎可是千載難逢,只是這位俊美的風流才子,與小姐入洞房時,將紅娘踢出牆,也是無之奈何。邊想著一面雙眼盈盈的注視唐寅,臉上深深的映上一層紅雲,含情脈脈是欲語還羞,這含蓄的模樣,更增加她的嫵媚可愛。

唐寅在紅粉堆中早就練就忖度女子心意的才能,春桃這種嬌羞模樣,定是芳心默許,於是抱起雙拳對她深深一揖道:「姐姐請勿見疑,小生重情重義。」

說罷就立個重誓,若是與昭容小姐得諧良緣,定要與春桃姐姐並結同心。

春桃聽到此言,心中竊竊暗喜不已,只是仍然做著模樣抿嘴一笑道:「啍!

堂堂解元公不做,不去努力功名前途,卻鬼鬼崇崇的來此干這種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