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1 / 2)

嫁魔 楊溯 3443 字 2020-12-28

</br>神天無親,日月無光。

神天無德,奮吾剛強。

振血以勇,威武南疆!」

四方響起沉雄的銅鼓,一聲沉過一聲,響徹雲霄,恍若天地蒼茫的心跳。無數武士同他一起大吼:「威武白鹿,威武南疆!威武白鹿,威武南疆!」

所有武士的吼聲疊在一起,和著那心跳般的銅鼓,欺上血紅色的蒼穹。那一刻,仿佛寰宇乾坤都在震動,亘古穹蒼共同傾聽他們的怒吼。

「出征!」

白鹿一躍,化為一只潔白的鹿靈,踏著風奔向北面血紅色的晚霞。無數妖魔化為烏雲一片,簇擁在他的身側。凡人在大地上策馬,沙塵涌成一片濃霧,綿延數十里。神巫們跪在神殿下,恭敬地俯首。臨去前,鹿靈最後一眼回望湛青色的巴山和巍峨的神殿,隨後清啼一聲,奔向他永恆的宿命。

而那個神巫,匍匐在神殿冰冷的纏枝花石磚前,無聲地落淚。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老白的威風往事。

白鹿:莫說了,現在只想死。(葛優躺)

再采訪一下戚隱同學。

楊溯:身邊這么多帥哥,你壓力大嗎?

戚隱:媽的,連個小屁孩兒都比我帥,我不活了!

白鹿:小爺是祖宗,自然是本書顏值擔當。

巫郁離:(微笑)神說的都對。

這章看不懂的話下章會解釋一下,其實白鹿自己說過他為啥被打,因為伏羲禁止大神干涉凡間事,但是白鹿違背了他的禁令,所以伏羲攻打南疆。

隔得太遠大家都忘了…

第100章 命衰(一)

「你逾越了,小隱。」

巫郁離漠然的聲音響在耳畔,戚隱的意識被一股大力轟出,睜開眼,正見男孩兒漂亮又冷漠的面龐。戚隱還沉浸在巫郁離心里的悲傷中,臉上冰涼一片,他抬起手摸了摸,竟不知什么時候掛了滿臉的淚。

原來有罪的不是巫郁離,是白鹿。他記得白鹿說過,伏羲頒下禁令,禁止大神干預凡間事。白鹿違背了伏羲禁令,因此被伏羲討伐。白鹿是一個罪神,可他是南疆的信仰,不能有錯,不能有罪。神巫篡改了史實,將所有罪過推到了巫郁離的頭上。這個家伙替他的神擔了罪,被關進黃金人俑,永生不死,生生世世,無法解脫。

「真是個膽大的孩子,是我小看你了。」巫郁離放開他,慢慢飄向空中。他是個斯文克制的君子,怒氣一閃即逝,轉瞬又是溫和有禮的模樣。只是那雙灰蒙蒙的眼睛低垂著,有一種秋霜般的涼薄。他淡淡道:「月鏡封印已解,你們可以自行離開。小隱,你的時間不多了。下次我們再見的時候,我會取走你的肉身。」

一抹秋水般的刀光掠過半空,直接貫穿了巫郁離的身體。他的身體從左肩裂到腰間,斷口整齊,分成兩半。空隙間,現出身後握著刀的扶嵐。然而,巫郁離破碎的身體並沒有墜落,甚至連面上精致的微笑也不減分毫。

「孩子們,後會有期。」他溫聲道。

那副孱弱的身體飛煙一樣蒸發消失,最後化為一具巴掌大的人偶,斷成兩截兒跌落在地。黑貓從地洞里鑽出來,快步跑來,用鼻子碰了碰那人偶,道:「是巫蠱偶。這家伙不是用真身來的,這是他的傀儡假身。」

戚隱拄著劍,吐出一口血來。不過擴張經脈強行御了二十道劍影,身子就虛成這個模樣,真不知道當初小師叔是怎么撐過來的。他娘的,本想看看巫郁離的死穴在哪兒,仍是一無所獲。痛楚席卷整個經絡,戚隱的身體變得麻木,已經感受不到痛了。甩了甩腦袋,眼前的景物慢慢模糊,爾後身子一歪,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垓,淵山。

魔物們在黑暗里聳動,吐息著冰冷的呼吸,仿佛是蛇類嘶嘶吐信。它們共同凝視著大殿中央那兩截斷裂的傀儡。巫蠱偶分為子母兩個,施術者以懸絲操縱母傀儡,另一邊的子傀儡會隨之而動。有的魔物呼吸聲加重,地上的暗影在伸展,變得猙獰,如果有人了解魔物,便會知道這是群魔的怒火在黑暗處醞釀。

這里是一間高聳的殿堂,名喚歸墟,由已經死去的微生魔龍父子建立。粗獷的純黑色岩石堆砌成四壁,沒有穹頂,抬起頭便是永夜天的億萬星辰。淅淅瀝瀝的星光灑落殿宇,照出正前方高台上跪坐的白色人影兒。那個人抱著一把素琴,戴著潔白的冪籬,圍紗長長垂到膝邊,隱約能看見底下昳麗的輪廓。

「我們提供給你庇護之所,給了你九垓大祭司的位子,讓你從一個神祇追殺的罪徒巫郁離,成為高高在上的九垓祭司源如期。你不要忘了,這是個交易,我們要你殺了扶嵐這個怪物,報吾先主之仇,可你辜負了我們的期望。」巨大的暗影罩在他的頭頂,陰森地向前延展,將整個高台籠罩。

「什么幾千年的神巫,也不過如此。」有魔物在角落里嘲笑,笑聲又尖又細,「你說你要復活白鹿大神,賜予我們神血,可為何遲遲不動手?我看不過是虛張聲勢,把我們當猴兒耍。」

黑暗里竊竊私語,議論紛紛,似乎都在贊同那個魔物說的話兒。

先前那個魔物又陰笑道:「不如把他送給我吧,酒釀得越久越醇厚,他活到這把年紀,一定別有一番風味。讓我好好享用一番,再吞了他的血肉,占了他那美貌無雙的皮囊。」

「心月狐,閉嘴。」

暗影在巫郁離頭頂盤旋,像烏沉沉的黑雲壓得人喘不過氣兒。可那個白衣人影兒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仿佛身邊那些嘈雜私語都不存在,仿佛天地靜寂。

「敬愛的神巫大人,你對我們沒有用了。」暗影忽然流散,黑氣凝成實質,猶如洶涌的黑色潮水,在歸墟大殿中分成數十道分流,擊向中間那個孱弱的人影兒。飛掠的風潮掀開了冪籬,遠遠拋了出去,白紗翻展,像白蛾撲剌剌的翅子。

那看起來是個女孩兒,披著綉著雲水波紋的長袍,挽了個流雲髻,烏黑油亮的長發披過肩頭,瀑布一樣流瀉向地面。可他又分明是巫郁離,一樣的眉目,只是上了妝,眼尾勾勒了一筆膩紅的影兒。低垂著眼的時候,上挑的眼角溫柔又嫵媚。

潮水轟然涌向他,這是常人難以抵擋的重擊,魔氣會吸干他的血肉,讓他成為干枯的屍體。他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抬起手肘,大袖滑到肘間,露出藕一樣白的手臂和纖細的腕子。指尖隨意撥了撥弦,細雪紛紛般的琴聲裊裊傳了出去,凄清又寒冷。

魔氣潮水頓時定住了,然後更改方向,涌向四周的黑暗。四下里頓時響起凄厲的尖嘶,粘稠的鮮血蔓延向高台的腳下。歸墟大殿中,魔物開始自相殘殺,慘叫聲此起彼落,巫郁離端坐在高台中央,纖塵不染,眉睫溫潤地低垂。

「你對我們做了什么!?」暗影痛苦地嘶叫。

「第一,我們之間並非交易,」巫郁離微微一笑,精致的眉宇細膩地像一彎月牙,「你們是我的傀儡,聽從我的命令。」他再次撥弦,飛廉天蛾在魔物的身體里大肆啃咬,地上的陰影痛苦地痙攣,越發猙獰,「第二,你們不過是蜷縮在地底的卑微賤種,休想覬覦吾神的鮮血。第三,你們對我還有用,所以我並不打算殺了你們。但如果你們不聽話兒,」巫郁離的笑容弧度加深,分明是笑著,那籠在暗影里的側臉卻冷冽入骨,「那我只好送你們去見你們效忠的微生先王。你們看,如何?」

「我聽從你的號令!」那個名叫心月狐的魔物率先匍匐在地,「從今往後,心月狐唯郁離大人的命令馬首是瞻!」

所有魔物現出實形,黑色罩甲,鐵鑄般的高大身軀。黑色的兜帽下看不清容貌,只有一片陰影。赤熒熒的眸子亮著,紅如鮮血。他們恭謹地按著腰間的刀,單膝跪在高台之下,齊聲高唱:「謹從大人號命!」

「最後一點,」巫郁離壓下了弦,薄涼的嗓音伴著素琴最後一絲余音,「我現在不叫巫郁離,我是你們的大祭司,源如期。」

「大祭司,恕陰追直言,」最前方高大魁梧的魔將開了嗓,是先前那個猙獰暗影的聲音,「您身為罪徒,無法通過白鹿中殿的神侍,取得大神的魂魄。即便您取得白鹿神魂,也難保有諸天神祇的阻撓。神祇生有天目,您很難逃脫他們的注視。」

凡人生凡目,只能看見山水魚石,昳麗皮囊,落紅流水。道士得道行,生一雙靈目,見天地靈氣,循環往復,周而復始。

而神祇有天目,天上天下,無所不在,可見萬物之本相,一切之本然。傳說人間的二位祖神伏羲和女媧,生得靈感大目,可見過去未來,天地終極。在他們的眼中,所有靈物的宿命像一卷徐徐展開的畫卷,從出生到結束,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