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1 / 2)

嫁魔 楊溯 3149 字 2020-12-28

</br>大家都驚呼,紛紛前來瞻仰。扶嵐默默看了屍體半晌,道:「你們弄錯了,這是兩具屍體。」

「什么意思?」戚隱問,「他還懷著一個?」

扶嵐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用匕首挑開屍體的衣裳,指著它的腰縫,道:「蛇尾是被縫合上去的。」

大家這才發現,這屍體的腰側有縫合的痕跡。雲知倒吸一口涼氣,道:「傷口沒有縫線,還結過疤,這祖宗是活著的時候被縫合的。有人斬斷他的雙腿,縫上蛇尾,讓他和蛇尾長在了一起。」

在野蠻的上古,神居首位,神巫其次,其他凡靈都賤若泥塵。從中原到南疆,神像腳下血流成河。大家都不忍再看,紛紛散開。雲知恭恭敬敬為屍體蓋上殮布,給他念了段經咒祝他投個好胎。戚隱轉過臉端詳四壁上的神像。雕像個個半閉著眼,一副木訥冷漠的樣子。明明是泥巴捏的,卻有種冷冰冰滑膩膩的感覺。不知怎的,戚隱總覺得這些神像在盯著他看。

換了個位置站,依舊有種被注視的感覺,如芒在背,又好像……有誰透過它們的雙眼窺探著他。難道是伏羲老爺,他沒打招呼就來到人家的地界,大老爺不高興了?

白鹿的聲音響起在耳邊,「臭小子。」

「你活了,老白。」戚隱道。

「……」白鹿翻了個白眼,「小爺只是不想看你耍流氓。真惡心,看得我眼睛疼。」

戚隱並不在意,徑自說正事,「是伏羲大神在看我么?」

「說到這個,」白鹿飄浮在心海之上,臉色凝重了下來,「這個地方很奇怪,你自己當心著點兒。」

「怎么奇怪?」

「這里是伏羲神殿,卻沒有神明的氣息。」

沒有神明是什么意思?就在這時,戚隱耳朵微微一動,他捕捉到一個隱秘的心跳。

「你聽到了么?老白。」

「嗯,」白鹿點頭,「多了一個心跳。」

下來的一共有十五人,仙門弟子常年修煉,心跳沉穩有力。他靜靜細數,原本應當只有十五個心跳,可現在他聽到了十六個。最末那個心跳藏在所有聲音背後,像躲在黑暗里磨牙吮血的厲鬼。他環顧四周,黑貓和女蘿待在一塊兒,雲知、戚靈樞、虞氏師徒……還有一個活物是誰?

神殿中央的石台空空如也。戚隱叫道:「那具干屍去哪了?」

有人尖叫了一聲,虞師師指著穹頂,道:「上面!」

大家一齊抬頭,正瞧見那干屍盤在橫梁上,十指深深插入穹上岩塊,倒仰著盯著下面的人。這怪物面色猙獰,皺皺巴巴的臉皮堆在一起,像被狠狠揉皺的爛紙。

「都死成這樣了,怎么還能活過來?」戚隱按住劍鞘。

「不能讓它在上面。」扶嵐道。

「沒錯,上面壓的石頭剛好卡住,松動一塊,都足以讓這里被活埋。」戚靈樞沉聲道。

虞臨仙道:「不行,我們還沒有找到往下走的路!」

「這怎么弄,劍戳上去指定得塌,難不成咱還能上去牽它的手說祖宗下來玩兒么?」雲知腦門子疼。

虞臨仙打眼覷見黑貓,道:「這等邪物最喜血肉,戚師侄,你不妨綁了你這貓兒,割了它的爪子放血。我們布個鎖步法陣,以它為陣眼,再退避三舍,這邪物必定放松警惕,下來捕貓。一個貓兒罷了,待出了此地,師叔賠你一只萬兩暹羅貓。」

弟子們競相附和,說這個辦法好。獨戚隱沒有吭聲,嚷了半晌不見他說話,周圍漸漸靜了。戚隱彎下身,把貓爺抱進懷里,再緩緩抬起眼來。一雙銀灰色的眸子涼絲絲冒著寒氣兒,讓人不敢與他對視。

「瞎了你們的狗眼,敢打我家貓爺的主意。」戚隱冷冷道。

他們虞長老聲望高,一句話下去,底下人無不從的。現在這個山坳子出來的小輩,竟然敢當面頂撞。眾人都大怒,「你怎么還罵人呢!一只老貓罷了,我們又不是不賠。到底是小門小派出來的,如此器小!」

雲知出來打圓場,「我師弟這貓兒金貴的很,每天用紅燒肉喂養的,棄了怪可惜的,還是想想旁的法子。」

沒人搭理他,有人慫恿扶嵐:「扶嵐,你收了虞長老錢的,快去把那只貓奪過來!」

扶嵐沒動彈,他一向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更遑論爭吵。就算打起來也不干他的事,他就靜靜站在那兒,一聲不響,沒聽到似的。其實要不是為了掙錢,他更願意一個人走。他向來是這樣,即使置身人群,也像遠在天邊。

「喂,傻子,你聽見沒有!」有人喊道。

扶嵐皺了下眉,似乎是嫌吵,默默捂住耳朵。

真是豬狗一樣的東西,戚隱眉目陰沉了幾分,若非看在扶嵐的面子上,他早把他們切了。不過有件事還是得聲明一下,他走上前,攬住扶嵐的肩膀,道:「有件事忘了說,扶嵐是我的人。」

「胡說八道,他怎么就變成你的人了!」弟子罵道。

戚隱一字一句地道:「他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更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當然是我戚隱的人。若我再聽見你們對他出言不遜,」他磨了磨牙,眼眸中暗藏殺機,「就甭怪爺不客氣。」

這話兒委實驚世駭俗,大家都目瞪口呆,半個字兒都吐不出來。

「師侄說笑了,這樣的玩笑可不能隨便開。」虞臨仙老好人的模樣,苦笑連連,「也罷也罷,既然舍不得這貓兒,我們不能奪人所愛,再想想旁的法子吧。」

那干屍嘶嘶吐著涼氣兒,也不動彈。若它就這么的也好,只怕它亂攀,弄松卡住的岩石。戚隱擰著眉打量那干屍,這玩意兒有點像罪徒,罪徒可以長生,卻無法保持肉體不敗。巫郁離除外,那老混蛋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還原了自己的容貌。神墓里那幫罪徒都渴望神血解開不死咒詛,或許這鬼東西也是如此。戚隱當機立斷,道:「用我的血試試。」

大家都驚訝,這干屍道行不知幾何,當血餌十分危險,保不齊命就丟了。他們嘟囔了幾句,沒說什么。鎖步法陣布好,戚隱站在陣中,大家分散在四面牆邊。戚隱並攏兩指,在掌心劃了一道。鮮血緩緩淌出來,順著指縫流在地上。

戚隱揚起滿是血的手,道:「老前輩,幾千年沒吃飯了,要不要下來填填肚子?」

那干屍鼻頭聳動,溝壑縱橫的臉驀然變得更加猙獰,橫眉立目,五官都張了開來。它用力抓碎一塊石頭,朝戚隱扔過來。

它這一抓便壞了,穹頂堆壓的平衡完全被破壞,只聽上方天崩地裂一陣響,岩層帶著上方的凍土和雪層劈頭蓋臉砸下來。頭頂一暗,仿佛烏雲聚攏,山岳壓頂。壓根來不及撤退,戚隱身影一閃,迅速退到扶嵐身邊。插上歸昧劍,支起結界,左手抖開裹著的麻布,抓住扶嵐的手臂。黑貓熟門熟路向上一躥,鑽進戚隱的衣襟。

巨石帶著雪層,足有幾千斤。結界瘋狂閃爍,四面崩塌聲猶如洪雷滾滾,那邊靈力低微的霎時間被沒了頭,哀嚎聲戛然而止。

慕容雪抱著膝蓋蹲在虞師師的結界里,虞師師咬牙切齒,「若非看你橫豎是條性命擺在這兒,我才不救你這個淫賊!」

地面在龜裂,巨石砸破中央地磚落了下去。神殿地底竟是空的,不知通往哪里,戚隱暗道不好,慌亂中顧不得旁人,只能緊緊摟住扶嵐。他哥是天仙般的身條兒,一截好身腰摟在懷里,叫人通體舒坦。明明危機在側,心里卻像住了一只雀兒,高高飛上了雲梢。戚隱低聲道:「哥,抱緊我,等會兒掉下去了才不會分開。」

「……」扶嵐蹙起眉,問,「戚隱,你在輕薄我么?」

「哥,你弄錯了。弟弟摟哥哥不叫輕薄,叫兄弟情深。」戚隱一本正經地解釋,「天底下誰摟你都是占便宜,只有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