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懷疑,自己被陸遠崢擺了一道,讓他進退兩難。
皇帝終究不舍得殺他,但也要給前朝一個交代。
陸遠崢成了皇帝的暗衛。
這世上再沒有陸遠崢世子。只剩下一個代號。
曾經銀鞍白馬度春風的皇室貴族,變成了一件見不得光的殺人武器。
在荒無人煙的戈壁大漠,在殘枝遍布的懸崖峭壁,在多情婉轉的江南煙波……他半張臉覆在鐵面之下,披星戴月,踏雪逐日,他清傲孤獨的身影仿佛踏遍了每一寸山河,執行著一個又一個艱難的任務。
舊傷之上添新傷,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終於,十幾年後,一次艱險的行動傷了他的元氣,十幾年積累的舊疾讓他敗如山倒,葯石無醫。
最後的歲月里,陸遠崢在護國寺中度過。
他明明不過四十歲,身體佝僂的卻像一個老人。
那段日子他看起來很平靜,似是早已做好了一眠不起的准備。
最後那天,老和尚亦忍不住問他,值得嗎?
陸遠崢忽然牽著嘴角笑了下,那張灰敗的臉上,依稀可見當年英姿。
值得嗎?
「我初見她時,不過覺得她十分順眼。」
帷帳之內,她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
富商自作主張,將她贖了送給他,添一口飯而已,他並沒有拒絕的必要。
然後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值不值得,從沒問過。
「和她,還能再見嗎?」
他從不信神佛,卻偏偏希望與她有來生。
一年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老和尚不語。
陸遠崢在下雪的日子死了。
他是個無名無家之人,無碑可立,和尚火化了他,將他的骨灰埋在蘇娉兒墓地旁的高地上,遙遙守望。
--